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陆霆骁已经站在了团政委办公室门口。他手中握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里面装着的,是昨夜反复修改、誊抄了三遍才满意的结婚报告。
军装熨烫得笔挺,连风纪扣都系得一丝不苟,可握档案袋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在牛皮纸上留下几道细微的褶皱。
“报告!”他声音沉稳,一如往常。
“进来。”政委周明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推开门,周政委正在看文件,见是他,脸上露出笑意,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小陆啊,坐。演习总结我看过了,你们团这次表现突出,你这个团长指挥得当,炊事班的保障创新更是点睛之笔。”他放下文件,“听说,谭晓晓同志是头功?”
“是,政委。”陆霆骁坐下,腰背依旧挺直,“她在极端条件下组织的热食前送和野战食品改良,对维持部队士气、保障战斗力发挥了关键作用。”
“好,好啊。”周政委点点头,目光落到他手里的档案袋上,“这是?”
陆霆骁深吸一口气,将档案袋双手递上:“政委,这是我的结婚报告。申请与谭晓晓同志结为革命伴侣,请组织审查批准。”
周政委仔细审阅报告后,抬眼看向陆霆骁,目光关切而郑重:“考虑清楚了?谭晓晓同志是重要人才,未来担子不轻。你能始终支持她,稳固后方吗?”
“报告政委,考虑清楚了。”陆霆骁眼神坦荡,回答斩钉截铁,“我完全支持她的理想与追求。家庭稳固,我们才能在前线、在岗位更好奋斗。”
周政委欣慰地点点头,收起报告,“那就好,审批下来就给你。”
陆霆骁站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谢谢政委!婚礼我们想从简,就在食堂办,不给大家添太多麻烦。”
“该有的热闹还是要有的。”周政委笑道,“回头我让家属委员会的李大姐去帮忙张罗张罗。”
几乎在同一时刻,食堂后的小仓库里,谭晓晓正对着一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和两个沉甸甸的肉罐头出神。这是赵春兰刚从后勤仓库领回来的标准单兵口粮样本,为了让她更直观地了解现状。
胖刘师傅拿起那块砖头似的压缩饼干,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就这玩意儿,让战士们连续吃几天,铁打的胃也受不了。又干又噎,还没什么滋味。”
“罐头也重,”赵春兰掂了掂手里的铁皮罐头,“长途行军多带几个,负担不小。关键是,天冷的时候,这油都凝住了,挖都挖不动,更别说下咽了。”
谭晓晓拿起压缩饼干,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粗糙、干硬,只有一点咸味和面粉的原始气息,需要就着水才能勉强咽下。
她想起陆霆骁说的那个啃饼干啃哭了的新兵,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次演习,我们临时做的贴饼子和保温送饭,虽然解决了问题,但毕竟不是常态,也受条件限制。”谭晓晓放下饼干,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眼神却越来越亮,“我在想,我们能不能……研发一种更适合野外快速机动、又能让战士们吃得下去、甚至愿意吃的速食口粮?”
“速食?”胖刘师傅和赵春兰都看向她。
“嗯。”谭晓晓走到她平时记录菜谱和食材搭配的小黑板前,拿起粉笔,“比如,像面条。但不是我们平时煮的湿面,而是事先做熟、脱水处理过的面饼,吃的时候用热水一泡,或者干脆用冷水也能泡软,几分钟就能吃上热乎的。”
她在黑板上画了个方块代表面饼,又在旁边画了几个小圈:“搭配脱水蔬菜包、肉丁包,还有调味粉包。独立包装,防潮防压,轻便易携带。热量要够,营养要尽量均衡,最好……还能有点不同的口味选择。”
胖刘师傅搓着手,跃跃欲试:“听着是挺带劲!谭主管,你说怎么干吧!揉面拌馅咱在行,这新玩意儿,咱也琢磨琢磨!”
说干就干。谭晓晓立即找来炊事班的小张,一起查阅有限的资料,从食材保存和脱水原理中寻找灵感。
第一次试验在当天下午展开。他们用普通面粉制作面条,煮熟后尝试用灶台余温烘干。结果却不如人意:不是外焦里生,就是粘成一团,或是干脆易碎。
“温度难控制,”谭晓晓在笔记本上记录,“直接烘干的面条太硬,复水也慢。”
傍晚陆霆骁回来时,敏锐地察觉到小仓库的异常。推开门,只见谭晓晓正对着一盘盘或焦黑或惨白的“试验品”凝神思索,小黑板上写满数据。胖刘师傅和赵春兰在一旁低声讨论。
“这是?”陆霆骁走过去。
谭晓晓抬头看到他,眼睛亮了亮,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那些“试验品”:“在想你上次说的野战口粮问题,试做点‘速食面’,不过……出师不利。”
陆霆骁拿起一块勉强成型的淡黄色面饼,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麦香和焦香混合的味道。“想法很好。”他放下面饼,看向谭晓晓,“需要什么支持吗?”
“暂时不用。”谭晓晓摇头,但随即又道,“不过……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后勤或者军需的同志,有没有关于野战食品制作方面的资料,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也好?还有,你们在野外拉练、演习时,对食物最具体的要求和困扰是什么?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陆霆骁应道,“资料我想办法。需求和问题……我明天就找连排长和拉练老兵开座谈会,把意见汇总给你。”
“太好了!”谭晓晓脸上露出充满干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