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德的密信送出不到三日,他期盼的“上头”指示还没到,一个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人物,却以一种雷霆万钧之势,驾临了这座小小的县城。
这一日午后,县城门外突然烟尘大作,蹄声如雷。守城的兵丁尚未看清来者,便被一股凛冽的杀气骇得连连后退。只见一支约两百人的精骑,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风驰电掣般冲至城下。这些骑士人人玄甲赤帻,眼神冰冷,马鞍旁挂着制式的边军强弩和马刀,气息剽悍肃杀,与地方守军那散漫的气质截然不同。
为首一骑,是一位身披玄色大氅、面容刚毅、不怒自威的中年将领。他并未穿着全套甲胄,但那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大权的磅礴气势,却让城门口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感到呼吸一窒。
“镇……镇北侯爷?!”有见识的老吏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跑去县衙报信。
镇北侯李崇山,竟然亲临这座边陲小县!
消息如同飓风般瞬间传遍全城。县衙内的吴良德听到消息时,正在喝茶压惊,闻言手一抖,茶杯“啪”地摔得粉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李崇山!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为了……陈泥?!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浑身冰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以为陈泥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退伍军汉,却忘了,能在那位镇北侯麾下脱颖而出、阵斩蛮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背景?李崇山亲自前来,这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吴良德连官帽都来不及戴正,连滚爬爬地冲出县衙,带着全县有头有脸的官吏,跪倒在城门处,迎接侯爷大驾。
李崇山端坐马上,甚至没有下马的意思,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跪伏在地的吴良德等人,最终定格在吴良德身上。
“吴县令?”李崇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压力。
“下……下官在!”吴良德头都不敢抬,声音颤抖。
“本侯麾下鹰扬将军陈泥,奉本侯之命回乡省亲,如今何在?”李崇山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鹰扬将军?!奉侯爷之命省亲?!
吴良德脑袋“嗡”的一声,几乎晕厥过去。陈泥竟然是正四品的鹰扬将军?!还是奉侯爷之命回来的?自己竟然把一位将军,一位侯爷的心腹爱将,给抓进了大牢,还派人去暗杀?!
完了!全完了!
“侯……侯爷恕罪!下官……下官不知陈将军身份!这……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吴良德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
“误会?”李崇山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本侯接到密报,说你吴良德巧立名目,盘剥百姓,更是构陷边军功臣,将其下狱迫害!可有此事?!”
“没有!绝无此事!下官冤枉啊!”吴良德涕泪横流,试图辩解。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李崇山懒得再跟他废话,一挥手,“来人!拿下吴良德,查封县衙,一应案卷,仔细核查!另,立刻去大牢,请陈将军出来!”
“遵令!”如狼似虎的边军亲卫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瘫软如泥的吴良德及其核心党羽锁拿。其余官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无人敢出声。
片刻之后,陈泥在李崇山亲卫的陪同下,从容地走出了县衙大牢。他依旧是那身青布衣衫,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出门散了趟步。
看到牢外肃立的李崇山及其麾下精骑,陈泥快步上前,抱拳行礼:“末将陈泥,参见侯爷!劳烦侯爷亲临,末将惭愧!”
李崇山翻身下马,亲手扶起陈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并未受苦,神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虎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低声道:“你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若非老刀派人快马加鞭送来消息,本王还被蒙在鼓里。受委屈了。”
陈泥微微一笑:“些许跳梁小丑,何足挂齿。倒是惊动了侯爷,是末将的不是。”
“无妨。”李崇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转冷,“正好借此机会,清理一下这地方的污浊之气!本王倒要看看,是谁给了这狗官胆子,敢动我镇北军的人!”
李崇山的到来,以其无可匹敌的权势和武力,瞬间碾碎了吴良德所有的侥幸和阴谋。县衙被彻底控制,吴良德及其党羽被关押候审。
而陈泥,则以一种无比强势的姿态,宣告了他的归来。经此一事,莫说这县城,便是整个北境,恐怕再无人敢轻易招惹清水镇,招惹他陈泥。
<h4>第53节:朝野波澜 - 来自远方的目光<\/h4>
镇北侯李崇山以雷霆手段,亲临小县,拿下县令吴良德,解救麾下大将陈泥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比吴良德密信快上无数倍的速度,迅速传遍了北境各州府,并且向着帝国的权力中心——皇都蔓延而去。
这道消息,在北境边军系统内,引来的是一片叫好与同仇敌忾。边军将士普遍认为,这是侯爷在为他们这些流血卖命的军人撑腰,是对地方官吏肆意妄为的强硬回击,极大提振了军心士气。
然而,在帝国的文官系统,尤其是在皇都的某些衙门和权贵圈子里,却引起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和轩然大波。
御史台率先发难,数名御史联名上奏,弹劾镇北侯李崇山“擅离防区”、“越权拘拿朝廷命官”、“纵兵威慑地方”、“跋扈专权,目无君上”!奏折中措辞激烈,将李崇山的行为上升到破坏朝廷法度、挑战皇权的高度。
紧接着,吏部、刑部也有官员附和,要求严惩李崇山,以正朝纲。
表面上看,这是一场针对边军大将擅权的文官集团的集体反击。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背后牵扯的,是皇权与边镇军权之间长期存在的、微妙的紧张关系。皇帝需要李崇山这样的悍将镇守北境,抵御蛮族,但又时刻忌惮其兵权过重,尾大不掉。李崇山此次看似“冲动”的行为,正好给了朝中某些一直想削弱边镇兵权的人一个发难的借口。
然而,就在朝堂之上为此事争论不休、皇帝也似乎有意借此敲打一下李崇山之时,另一道来自北境的、关于陈泥的、更加详细的密报,被悄然送到了几位真正掌控帝国权柄的大人物,以及“影刃”首领的案头。
这份密报,不仅提及了陈泥阵斩血狼王、突破时引动战场煞气异象的细节,更重点描述了他手下那几十名百战老卒的彪悍,以及他在县衙大牢中,那黑衣“异人”离奇死亡的诡异事件。密报中,用了“深不可测”、“煞气凝形”、“疑似身负古老传承”等字眼。
这份密报,让几位大人物和“影刃”首领陷入了沉思。
如果陈泥仅仅是一个勇猛的战将,哪怕他官至四品,在朝堂大佬眼中,也依旧是可以权衡、可以利用甚至可以舍弃的棋子。但一个可能身负古老传承、个人武力达到匪夷所思境界、并且对李崇山忠心耿耿的年轻将领,其价值和威胁,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尤其是“影刃”,他们本就对陈泥这“荒古神魔体”抱有极大的兴趣,之前的刺杀和后来的窥探都失败了。如今李崇山如此高调地为其撑腰,更让他们投鼠忌器。
朝堂上的风向,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之前叫嚣着严惩李崇山的声浪,在几位重量级人物保持沉默后,渐渐平息了下去。最终,皇帝下旨,申饬李崇山行事鲁莽,罚俸一年,令其即刻返回北境防区。对于吴良德,则以“贪墨枉法、构陷边将”的罪名,革职查办,家产抄没。至于陈泥,旨意中并未明确提及,仿佛默认了他的无辜和李崇山行为的“合理性”。
这场看似突如其来的风波,看似以李崇山被“轻罚”、吴良德被严惩而告终。但暗地里,陈泥这个名字,却因此真正进入了帝国最高权力阶层和某些隐秘势力的视野。
他不再仅仅是北境的“锋刃”,更成了一枚搅动朝野格局、牵动多方神经的重要棋子。
来自皇都的、来自“影刃”的、甚至可能来自其他修仙宗门的目光,更加集中地投向了那个名为清水镇的小地方,投向了那个刚刚归乡的年轻人。
朝野的震荡暂时平息,但真正的暗流,却因此变得更加汹涌澎湃。陈泥的归乡之路,注定无法平静。他站在了风暴眼的边缘,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引来更剧烈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