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陈泥被单独关进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吴良德似乎暂时不打算对他用刑,或许是顾忌他“边军”的身份,又或许是想先磨磨他的性子。
牢门落锁,脚步声远去。陈泥盘膝坐在冰冷的草铺上,闭目养神,仿佛老僧入定。
夜色渐深,牢狱中除了偶尔传来的囚犯梦呓和狱卒巡逻的脚步声,一片死寂。
子时刚过,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衣袂破空声,从牢房外的屋顶掠过。这声音细微到连巡逻的狱卒都未曾察觉,却清晰地落入了陈泥远超常人的感知中。
来了。
陈泥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果然,这县衙并不简单。
那身影在牢房区域略一盘旋,似乎在确认位置,随即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滑落,精准地停在了陈泥牢房外的狭窄走廊上。来人一身黑衣,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他动作轻灵,气息内敛,显然身负不俗的武艺,甚至……可能触摸到了炼气的门槛,是个低阶的修士或者修炼了特殊武功的武者。
黑衣人指尖弹出一缕劲风,精准地击晕了不远处一个打着瞌睡的狱卒,然后如同鬼魅般靠近牢门,手中多了一根细长的铁签,就要拨动门锁。
“阁下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牢房中响起。
黑衣人动作猛地一僵,骇然抬头,对上了牢内陈泥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眼。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竟隐隐泛着一丝淡金色的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你……你没睡?”黑衣人声音沙哑,带着惊疑。
“在等你。”陈泥缓缓站起身,走到牢门前,隔着粗壮的木栅看着他,“是吴县令派你来的?还是……其他人?”
黑衣人眼神一厉,不再废话,低喝一声:“找死!”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弱的白光,带着锐利的气息,直刺陈泥面门!这一击,速度快如闪电,蕴含的力量足以洞穿金石,绝非普通武者所能抵挡!
然而,面对这迅疾狠辣的一击,陈泥只是随意地抬起了手,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对方的手腕。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
黑衣人发出一声闷哼,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所充斥!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那两根手指传来的力量浩瀚如海,根本无法撼动分毫!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一股冰冷、暴戾、带着无尽杀伐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色气流,顺着对方的手指,瞬间侵入他的体内!
这股气息所过之处,他苦修多年的内力如同冰雪消融,经脉如同被寸寸撕裂,灵魂都仿佛要被冻结、碾碎!那是……煞气!浓郁到极致的战场煞气!
“啊——!”黑衣人发出半声凄厉的惨叫,便戛然而止,因为那股恐怖的煞气已经冲垮了他的意志,摧毁了他的生机。他双眼暴突,七窍中渗出黑血,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全无。
陈泥松开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隔着牢门,看着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目光冰冷。
“炼气一二层的水准,也敢来窥探……”他低声自语。通过刚才煞气侵入时的感知,他已经大致摸清了这黑衣人的底细。并非正统的仙门修士,更像是修炼了某种邪门功法的武者,内力中带着一丝阴邪之气,与那日刺杀他的“影刃”刺客身上的气息有几分相似,但驳杂不纯得多。
看来,这吴良德背后,果然不干净。就算不是“影刃”直接操控,也必然与某些隐藏在世俗中的阴暗势力有所勾结。这些人打听清水镇的消息,或许并非仅仅因为仙门。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显然是被刚才那半声惨叫惊动了。
陈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心念微动,周身气息瞬间变得“虚弱”起来,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他后退几步,靠坐在墙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牢门被粗暴地打开,几名如临大敌的狱卒和闻讯赶来的王班头冲了进来。当他们看到牢内安然无恙(表面上)的陈泥和地上那具死状凄惨的黑衣人尸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班头声音发颤,指着地上的尸体。
陈泥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和“茫然”:“我……我也不知道。刚才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想要杀我,然后……然后不知怎么,他就自己倒下了,还……还流了这么多黑血……”
他自己倒下的?王班头看着黑衣人那明显是被巨力捏碎的手腕和七窍流血的惨状,心中一万个不信。但他环顾牢房,除了陈泥,再无他人。而且陈泥手上脚上并无镣铐,若真是他动手,怎么可能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这黑衣人分明是中了某种剧毒或者邪术反噬而亡!
一股寒意从王班头脚底直窜天灵盖。他看着靠在墙边、看似“虚弱”的陈泥,只觉得这年轻人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连这等高手都莫名其妙死在他牢里,这陈泥……到底是什么来路?
“收拾干净!快!”王班头不敢再多问,连忙指挥手下处理尸体,然后如同避瘟神一般,带着人迅速退出了牢房,重新落锁,甚至还在外面多加了两道。
经过这一夜,陈泥在这县衙大牢里,已然成了一个无人敢轻易靠近的“禁忌”。而他也通过这次“被动”的反击,向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发出了无声的警告,并成功地将水搅得更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