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神选卫的覆灭与内鬼的清除,并未让铁壁关外的蛮族大军退却,反而像是彻底激怒了那位坐镇后方的血狼王。蛮族的攻势变得更加疯狂而不计代价,仿佛要用无尽的鲜血将这座雄关彻底淹没。
接连数日,铁壁关都笼罩在震天的喊杀声与浓郁不化的血腥气中。城墙几度易手,又在守军顽强的反击下夺回。礌石滚木早已告罄,箭矢需要从尸体上回收再利用,滚油金汁也所剩无几。守军士卒人人带伤,疲惫到了极点,完全是依靠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陈泥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战神,始终顶在最危险的地方。他的玄甲早已破损不堪,猩红披风更是被撕扯成褴褛的布条,身上添了无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暗红色的战场煞气几乎与他周身沸腾的气血融为一体,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白汽,双眸中的金红异芒越来越盛,几乎难以压制。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属于“荒古神魔体”的力量,在连绵不绝的杀戮和煞气滋养下,正躁动不安地冲击着一个无形的壁垒。第三重“煞骨初凝”的境界已然圆满,更深层次的力量正在血脉深处咆哮,渴望破壳而出。
《神魔九劫躯》那块古老骨片上记载的、他一直未能完全理解的第四个残缺姿势,此刻正在脑海中疯狂闪现,与战场上那冲天煞气产生着强烈的共鸣。他明白,破境的契机,就在眼前!
但这契机,同样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在强敌环伺、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突破,无异于将自身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而且,神魔体的突破动静绝不会小,一旦引来蛮族强者的重点关注,或是被军中某些有心人察觉异样,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陈泥没有选择。他清晰地感知到,若错过这次契机,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何时。蛮族大军攻势如潮,铁壁关岌岌可危,他需要更强的力量来扭转战局,来守护身后的一切!
这一夜,蛮族的攻势罕见地停歇了片刻,或许是连日猛攻也需要喘息之机。但关外那连绵的营火和隐隐传来的躁动,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正在酝酿。
陈泥没有回府邸,而是在一段刚刚经历过血战、尸骸尚未完全清理的城墙垛口后盘膝坐下。这里煞气最为浓郁,血气冲天,正是他需要的环境。
“老刀,为我护法。任何人靠近,格杀勿论!”陈泥的声音沙哑而凝重。
老刀浑身浴血,闻言重重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召集了最核心的十余名老兵,手持兵刃,如同沉默的礁石,将陈泥所在的位置团团围住,警惕地注视着城上城下。
陈泥闭上双眼,不再压制体内奔涌的气血和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煞气。他按照脑海中那第四个残缺姿势的引导,开始小心翼翼地运转功法。
起初,只是他周身气血运行加速,发出如同大江奔流般的哗哗声响。但很快,异变陡生!
以他为中心,城墙内外,方圆数百丈内弥漫的战场煞气、死气、怨气,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疯狂地向他汇聚而来!肉眼可见的淡红色、灰黑色气流,如同百川归海,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旋涡,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身体!
“嗡——!”
陈泥身体剧震,体表浮现出无数道暗金色的、复杂而古老的纹路,与那些涌入的煞气激烈碰撞、交融。他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青筋暴起,如同虬龙盘绕,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似乎在经历着某种重塑与蜕变。
剧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远比以往任何一次煞气淬体都要猛烈百倍!更可怕的是,无数阵亡将士的残念、蛮族战士的疯狂杀意、战场本身的绝望与暴戾,伴随着这些煞气一股脑地涌入他的识海,试图将他的意志彻底淹没、同化!
他紧守着一丝灵台清明,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脑海中,闪过李婆婆慈祥的面容,闪过石蛋憨直的笑容,闪过小铃铛担忧的眼神,闪过清水镇温暖的灯火,闪过砺锋军士卒们信任的目光……这些,是他必须守护的执念,是他绝不能放弃的根基!
“给我……炼!”
他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神魔九劫躯》的功法被催动到极致,体内那丝属于荒古神魔的本源血脉仿佛被彻底激活,散发出煌煌威严,开始霸道地吞噬、炼化着所有涌入的异种能量!
他的气息,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周身散发的威压越来越强,甚至让为他护法的老刀等人都感到心悸不已,难以靠近。
这边的巨大动静,立刻引起了双方强者的注意。
蛮族大营深处,一座完全由白骨垒成的祭坛上,身披血色狼裘、身形魁梧如熊的血狼王猛地睁开双眼,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与贪婪:“如此精纯的煞气汇聚……是有人在突破?不对,这气息……古老而尊贵……难道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古老的传说,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与此同时,铁壁关内,中军大帐。
李崇山、司马文渊、赵振三人几乎同时感应到了那股冲天而起的煞气旋涡和那股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
“是陈泥!”司马文渊失声道,脸上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他在突破?!这是什么功法?竟能引动如此规模的战场煞气?!”
赵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此子……隐藏得太深了!这股力量,绝非寻常体修所能拥有!侯爷,恐生变故!”
李崇山负手而立,遥望着陈泥所在的方向,虎目之中精光闪烁,有震惊,有凝重,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他沉默片刻,沉声道:“传令下去,封锁那片区域,没有本侯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同时,加强全线戒备,防备蛮族趁机偷袭!”
他选择了相信,或者说,选择了赌一把。赌陈泥的突破能够成功,赌这把愈发锋利的“刃”,不会反伤其主。
城墙之上,陈泥的突破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周身的暗金色纹路越来越亮,逐渐连接成一片玄奥的图案,仿佛一件古老战甲的神纹。涌入的煞气被他强行炼化,转化为精纯无比的力量,滋养着肉身,冲刷着血脉壁垒。
“咔嚓!”
仿佛瓷器破碎的清脆声响,自他体内深处传来!那层坚固的壁垒,终于被汹涌的力量洪流冲开!
第四重——煞脉通玄!
一瞬间,陈泥感觉自己的感知被无限放大!不仅局限于战场,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天地间某种更本源、更狂暴的力量——那是属于“煞”的规则碎片!他体内原本有些滞涩的气血运行骤然变得畅通无阻,一条条隐匿的、与煞气亲和度极高的脉络被打通,如同在体内开辟了新的江河!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肉身强度、力量、速度、恢复力,乃至对煞气的掌控力,都发生了质的飞跃!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金红神光如同实质般射出尺余,周身缭绕的煞气不再是杂乱无章,而是如同温顺的臣民,随着他的心意缓缓流转。那股冲天的煞气旋涡渐渐平息,但他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战场煞气的核心,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将军!”老刀等人又惊又喜。
陈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带着一股灼热的煞火,将面前的空气都灼烧得微微扭曲。他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全新力量,目光投向关外蛮族大营的方向,冰冷而锐利。
破境成功!现在的他,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接下来的任何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