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感谢墨倾倾为自己做衣裳,陈怡安特意在溢彩宫设宴相请。
墨倾倾收到邀请后,心中暗想,这陈怡安也未免太小题大做,自己不过是出于感谢才为他缝制衣裳,他竟为此专门设宴。但既然他已准备妥当,不去反倒不妥,便也应了下来。她特意选了一身素净衣裙,只带了琴雪一人前往。
溢彩宫侧殿已摆好一桌精致菜肴,皆是南梁风味,有雪沙芙蓉糕、青叶蒸葵鱼、老鸭桂参汤、三原酿肉丸、翠心五彩丝等,一共十道菜。陈怡安今日穿着一袭月白长衫,正是墨倾倾前几日送他的那件。他在门口见到墨倾倾,便热情迎上前:“七公主肯赏光,怡安荣幸之至,里面请。”
“怡安哥哥何时变得如此客气,倒叫人有些不适应了。”
墨倾倾含笑说着,随陈怡安步入偏殿,一眼便看见满桌佳肴,看得她直流口水。
这些菜不仅造型别致,用料亦显精贵。盛菜的盘子皆是上等汉白玉雕成,酒壶更是翠绿欲滴,壶身雕着几株芙蓉,甚是好看。墨倾倾好奇地将酒壶拿到手中细看,笑问道:“怡安哥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酒?”
“南疆进贡的‘醉往生’。”
陈怡安将酒壶从墨倾倾手中接过,打开壶盖,一股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据说此酒后劲绵长,饮后如堕云端。公主可敢一试?”
墨倾倾凑近闻了闻,果然透着草木清香,便笑着答:“如此难得的好酒,定要尝一尝。”
陈怡安却将酒壶拿远了些,笑道:“女孩子家,还是少饮酒为好。”
墨倾倾只得朝他尴尬地笑了笑。
二人落座后,墨倾倾便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她先尝了一口鱼肉,果然鲜嫩无比,随口赞道:“这鱼真好吃,你也尝尝。”还没等陈怡安动筷,她又转向下一道菜,早把先前学的规矩抛之脑后,全然不管不顾。
陈怡安见了,只得无奈摇头。
他为她斟满一杯,递到她面前,又为自己斟上一杯。
“这一杯,多谢公主亲手为我缝制衣裳。”陈怡安举杯道。
墨倾倾连忙举起杯,笑道:“小事一桩,你不嫌弃就好。”
两人相视而笑,一同饮尽。
墨倾倾发觉陈怡安今日有些不同,或许是发式的缘故,看起来更显俊逸非凡。
这‘醉往生’果然名副其实,刚入口清香甘甜,细品却觉浑厚,一杯下肚,就有些上头。
第二杯很快满上。
“这一杯,贺公主得见想见之人。”陈怡安声音依旧平稳,眼中带笑。
墨倾倾听后,动作微顿,抬眼看他:“那日多谢你成全,我们才能见上一面。”
两人碰杯,再次饮尽。
接着第三杯、第四杯,也悄然下肚。
墨倾倾渐渐感到头晕目眩,眼前景物泛起重影,笑容也越发迷糊起来。
又饮一杯后,她便彻底醉倒,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陈怡安静静凝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到她身旁,轻唤几声,墨倾倾毫无反应。见她已醉得不省人事,他便将她抱起,缓缓朝一旁的长榻走去。
来至塌前,陈怡安却犹豫了。他不想将她放下,只想就这样一直抱着。想起她素来对自己的那份亏欠,陈怡安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理所当然之感,索性坐到榻上,将她留在自己怀中,慢慢欣赏。
他望着墨倾倾白皙的脸庞,忍不住用手轻轻抚过。
墨倾倾如同无知无觉的物件,毫无反应。
陈怡安以鉴宝般的目光,细细打量她脸上每一处细节。眉毛、睫毛、眼睛、鼻子,皆被他细细品味,他平时可没这种机会。
当目光落到她那樱红色的嘴唇时,陈怡安的情绪一下子起了波动。
他想起假山之后的画面,突然对这个嘴唇生起了无限的恨意。
它怎能沾染其他男子的气息?
一想到这里,他就突然开始恨独孤云澈,不仅霸占了她的唇,还霸占了她的心。
那日他二人在仁义宫内,在无声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好像一下子都看到了。 这让他的嫉妒,又疯涨了几分。
他二人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尤其是墨倾倾,居然让自己去翻译那封情信,无疑是对他莫大的羞辱。
虽然他偷看他们之间的信件,是很可耻的事情,但却没有她更可耻。
他心里怨恨墨倾倾,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他说的是谎话,一点都感觉不出,他对她的情谊。
虽然他平日读的都是圣贤之书,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些道理他都懂。可此刻,他却想将这些规矩统统丢进火炉,烧个干净。
圣人不曾教过他,当一颗心被嫉妒盛满时,该如何维持君子风度。
他仿佛听见心底传来声音:“墨倾倾,你欠我的,该还了。”
在这念头驱使下,他唇角勾起一抹幽暗的弧度,缓缓朝那充满诱惑的唇靠近。就在即将触碰的一刹,脑中骤然响起往日的训斥:“这不是一个君子该做的事情。”
他被这句话惊到了,立马将头缩了回去,这句话,充满了他整个童年,一度让他无比厌烦,但他却没办法远离,只能一步一步向它靠近,然后接纳,最后融为一体。
那温润如玉的形象,就是这样淬炼而成的。
就在他被这句话驯服的时候,他心里的不甘突然又钻了出来,它像野草一样,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就算头顶岩石,也要顽强的钻出来,这力量已被压制数年,早已行成可怕之势,此刻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它的脚步。
陈怡安再也控制不住体内不甘的欲望。 他又一次将自己的唇靠了过去,很快,他就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虽然对方没给他任何回应,但他的内心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是他偷来的一个吻,同时也献祭了自己的初吻。
他将嘴唇收回的那一刹那,巨大的恐惧袭满全身。
他的心加速跳动,简直就快蹦出来了。
而在他仍在暗自庆幸之际,墨倾倾却忽然动了一下。
难道她刚才?这让他的心彻底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