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不欢而散后,墨倾倾再未踏足西角宫探望独孤云澈,心头憋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赌着气不愿低头。
待到陈怡安再次来看她时,她特意带他去御花园散步。
远远瞥见独孤云澈的身影时,陈怡安亲手折了一朵花送给墨倾倾。
此番举动,果然精准地刺痛了独孤云澈的心。
他驻足远处,脸色骤然阴沉如铁,攥紧的拳上青筋暴起,最终只冷哼一声,拂袖转身,消失在花影深处。
次日,当墨倾倾照常派人送去以血为引炼制的丹药时,宫人却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战战兢兢地回禀:“公主,独孤殿下说……日后都不必送药了,他……不吃了。”
墨倾倾闻言,心下一沉,他不吃药了?难道就因昨日她与陈怡安亲近,他连这赖以续命的药也要拒之门外吗?
一股强烈的忧心霎时盖过了先前的赌气。她并不知晓,独孤云澈体内的毒,早已被他暗中带来的西祁秘药化解了大半。
但他仍需她的血做药引,一半是为了维持“病弱质子”的伪装,另一半……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愿深究——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要将她与自己牢牢绑在一起的手段。他借此让她无法彻底割舍,让她不得不持续为他付出、为他牵挂。
“他这根本是在拿自己的身体赌气!”墨倾倾又急又恼,坐立不安,情急之下,她亲自拿起药丸,快步走向仁义宫。
殿内,独孤云澈临窗而立,听见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把药吃了。”墨倾倾将药丸搁在桌上,语气带着命令。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语带嘲讽:“七公主如今既有南梁太子相伴,何必再来管我这无关紧要之人的死活?”
“你!”墨倾倾气结,胸口起伏,强压怒火,放软声调,“独孤云澈,别拿自己身子开玩笑。快把药吃了。”
见她眼中难掩焦急,语带催促,独孤云澈心头掠过一丝得逞般的快意——看,她终究是在意他的。
他语气平淡地开口:“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来命令我吃药?若是医者,便不必多言。若是以我心爱之人的名义……那便另当别论。”
“你管我什么身份?让你吃你就吃,哪来这么多废话。”墨倾倾霸道的说道。
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取血的手腕,仿佛在心疼那些无声的付出。
独孤云澈看见她这个微小动作,突然生出恻隐之心。
沉默片刻,他终于走上前,拿起药丸,望向墨倾倾:“我就当你是以心爱之人的身份,命令我吃的。”
不待她回应,他已将药丸吞下。
苦涩在唇齿间蔓延,却远不及他心中的苦涩。
他注视着她,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疲惫示弱道:“倾倾,我们非要如此吗?”
他试探着向前一步,墨倾倾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仍带着警惕。
独孤云澈停下脚步,苦笑:“我知道,骗你不对,让你受了委屈。可我的处境……倾倾,我是西祁质子,在这异国他乡,步步皆是危机。你父皇的猜忌、四周的算计,甚至西祁国内……我那皇兄,无时无刻不想取我性命。我不得不争,不得不谋。对你……我承认我用错了方式,可我从未想过伤你,更从未想过娶别人。”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向她袒露自己的艰难与真心。
墨倾倾静静听着,心底那道冰墙似乎在悄然松动。
她垂着眼,长睫轻颤,内心挣扎不休。一个声音劝她:原谅他吧,他亦有他的不得已。另一个声音却警醒着:别心软,对于他的欺骗不能就这么算了?
最终,那份骄傲与尚未散尽的怨气占了上风。她抬起眼,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冷静而疏离:“独孤殿下的话,我明白了。药既已服下,告辞。”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去,不想在受他蛊惑。
独孤云澈凝视她远去的身影,眼中掠过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他看得出,她方才的冷静不过是强装,她的心里,并非毫无动摇。
快步走出殿外的墨倾倾,直到远离他的视线,才缓缓倚上冰冷的廊柱,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得很厉害。他方才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
“从未想过娶别人……”
这句话,尤其打动她。
她那颗倔强的心,在这一刻渐渐柔软下来。她想原谅他,却又不甘,一时陷入两难。
想起他虚弱的身体、淡白无血的唇色,她真想冲到他的怀中,什么也不想,就这样紧紧抱着他,让他受伤的心能感到一丝暖意。
果不其然,这天夜里,她就梦到了他,两人在飘雪的腊梅树下,独孤云澈用自己白色的大氅将她紧紧的包裹起来,淡黄色的花瓣正跟随着雪花一起飘落到他们肩头、地上。
墨倾倾躲在他的怀里,闻着腊梅的清香,看着雪花飘落的过程,心情摇曳。
周围一片雪白,在无风,也无声的世界里,两人正在静静享受着闲暇的美好,在淡黄与雪白交织之间,他们以一记绵长的吻,来点缀这静谧时光。
独孤云澈清俊的眉眼、明亮的眸光,让这雪都跟着逊色了几分,墨倾倾用享受的目光看着他脸上的那颗痣。
这一切的美好,都种在墨倾倾的梦里,仅供她一人独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