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倾倾连日来的悉心照料下,春和的伤势已好了大半。
她心底对独孤云澈不无埋怨——即便真是醋意使然,也不该下手如此之重。这两日他未曾露面,想来也在与她置气。
望着眼前眉目清秀的春和,墨倾倾总觉得他比之小云子差了不止一截,单是那份气度便远远不及。她哪里知道,春和是货真价实的太监,自然缺了那股阳刚之气。
而春和心中,却早将墨倾倾视作放荡之流,认定她对所有俊秀男子都来者不拒。
起初,墨倾倾对他满怀怜惜与信任。他温驯勤勉,体贴入微,眼中盛满感激与恭敬。她留他在身边,视作可近身信赖之人。
可这份信任,却在春和日渐“亲近”的举止中,悄然碎裂。
一日午后,墨倾倾刚醒,觉得口干便唤春和斟茶。
“公主,请用茶。”他声音温润,恭敬奉上茶盏。
却在递茶时,故意将身子挨得极近,衣袂几乎相触。
这已远远超出下人服侍主子的分寸。
墨倾倾接过茶,心头一阵不适——连小云子也未曾如此放肆。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悄然蔓延。
春和却浑然不觉。
更甚的是,当墨倾倾静坐阅书时,他假借整理案头花枝,见她指尖泛青,竟伸手覆了上来,口中轻道:“公主的手怎这样凉,奴才替您暖一暖。”
“春和?!”墨倾倾倏然抬眼,眸中尽是惊惶与更深一层的嫌恶。
春和却神色自若,非但不收手,反而握得更紧。
此人与小云子相比,实在不堪!
她心头骤然警醒——春和此人,处处透着诡异。
这念头一起,独孤云澈那日的话语便如惊雷般炸响耳边,愧疚瞬间攫住了她。
与其信这心思不纯的春和,不如信那看似不着调的质子!至少独孤云澈虽言语轻佻,却始终守着规矩,未曾真正逾越。哪像这春和,暗地里小动作不断,令人不齿。
自此,墨倾倾待他日渐冷淡。
这日午后,她去皇后宫中闲坐。皇后性情温婉,极好相处,墨倾倾在她面前也少了许多拘束。
“倾倾,你身子弱,心思又重,千万仔细调养。小云子的事,母后都知道了。别为他过度伤神,熬坏身子可不值当。”
皇后坐在一旁,亲自看着她饮尽一碗温润的燕窝羹,语气亲昵得如同对待亲生女儿。
墨倾倾听得心头一暖,轻声道:“劳母后挂心,倾倾明白。”
皇后轻拍她的手背,语调和暖:“好孩子,母后只愿你真正开心。若有心事,定要常来同母后说,别一个人闷着。”
这话说得真挚柔和,不掺半分虚假。
可不知是否因春和之事令她心生警惕,墨倾倾听着这般纯粹的关怀,竟也生出一丝惶惑。
深宫之中,似乎连这样的温情也让她忍不住揣测背后的意图。
她忽然感到一种无端的恐惧——身边竟无一人可全心信任。她看不透这些人的心,是真心,还是假意?
此时此刻,墨倾倾又不自觉地想起独孤云澈。她觉得他既为驸马之位而来,此时断不会害她,或许……是可以信任的。可为了春和之事,她已将他得罪了,也不知能否与他重修旧好。
她暗暗下定决心:即便他不搭理,她也要厚着脸皮去求和。
与此同时,仁义宫的书房内,气氛清冷如冰。
独孤云澈刚收到一封以特殊药水书写、唯有他能解读的密信。信上字字如刀,狠狠扎入心间:
“主上病笃,朝局动荡。大皇子,蠢蠢欲动。速谋驸马之位,以此为凭,归国夺权!迟恐生变!”
西祁父皇的病情急转直下!他那位虎视眈眈的皇兄已开始动作。若再无法说服墨倾倾,一旦父皇归天,皇权落入大哥之手,一切便晚了!
独孤云澈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紧信纸,时间,从未如此紧迫!他必须加快脚步,必须让墨倾倾心甘情愿选他!
可一想到她,焦灼便翻涌难抑。她心里还装着那个该死的“小云子”!她对春和也过于亲近!更可恨的是,陈皇后竟想将她嫁去南梁!
“痴心妄想!”他眼中掠过一丝狠厉。无论为西祁的皇位,还是为……心底那日益膨胀、连他自己都羞于深究的占有欲,墨倾倾,都只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必须立刻行动,扫清一切障碍!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她对自己的信任。
为今之计……唯有出宫,让她与小云子“见”上一面。
让小云子亲口告诉她,他根本不喜欢她,令她彻底死心!唯有如此,他才能将她争取过来,早日成婚,才好借这“驸马”之名,火速返回西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