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李老实和王翠花见又来了一拨气度不凡的客人，连忙要去泡茶，被李大牛眼神示意不用。两老看出气氛有些不对，忐忑地退到了里屋。
李大牛请叶知秋和叶锋坐下，自己则站在主位旁，没有坐下的意思。叶锋如同标枪般立在叶知秋身后，目光依旧锐利地审视着李大牛。
“叶老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李大牛开门见山，语气平淡。
叶知秋抚了抚颌下短须，目光在李大牛脸上停留片刻，又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堂屋简陋的陈设，最后落在李大牛那双略显粗糙、但异常稳定的手上。
“指教不敢当。” 叶知秋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依旧平和，“老朽听闻桃源村出了一位奇人，能以寻常田地，种出品质非凡的蔬菜，甚至……可能培育出一些颇具‘灵性’的药材。我回春堂以济世救人为己任，对天下奇药妙材，最是上心。故而，今日特来拜访，想亲眼见识一番，若李客卿真有此能，或许我们之间，有合作的可能。”
他说得客气，但“回春堂”、“济世救人”、“合作”这些词，无不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和掌控欲。
“叶老先生消息果然灵通。” 李大牛不置可否，“不过，我那些微末技艺，种点自家吃的菜还行，恐怕入不了回春堂的法眼。至于‘灵性’药材，更是无稽之谈。”
“呵呵，李客卿过谦了。” 叶知秋笑了笑，眼神却变得锐利了几分，“若只是寻常蔬菜，何以能引得青禾集团高价订购？又何以能让幽影门的宵小之辈，三番两次铤而走险，甚至惊动了官方？”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盒，打开，里面是一小撮干枯的、但依然能看出原本晶莹色泽的草叶碎片。
“此物，李客卿可认得？” 叶知秋将玉盒推至桌案中央。
李大牛目光一凝。那是他上次炼出紫金异丹时，不小心溅射出去的、被“灵雨”长期滋养的几片“车前草”碎叶！当时清理现场，自以为已经收拾干净，没想到竟然有遗漏，还被回春堂的人找到了！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连证据都准备好了。
“不过是一些长得稍好的野草罢了。” 李大牛面不改色，“叶老先生若是喜欢，我院子里还有不少，可以送您一些。”
“野草？” 叶知秋身后的叶锋忍不住冷哼一声，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叶老，此子分明是在敷衍！这草叶之中蕴含的生机灵韵，虽已流失大半，但绝非寻常野草能有！分明是经过特殊手段培育的‘半灵草’！还有之前幽影门折戟，据闻也是因为此人手中有‘灵物’现世！他定是得了什么上古遗泽或者秘法！”
叶知秋摆摆手，示意叶锋稍安勿躁，目光依旧看着李大牛：“李客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天地灵气衰竭已久，真正的‘灵植’早已难觅踪迹。你能培育出蕴含灵机的草药，无论用的是祖传秘法还是另有奇遇，都是难得的人才。我回春堂，乃至背后的叶家，最爱惜人才，也最愿意与掌握特殊技艺之人合作。”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上了一丝诱惑：“只要你愿意将培育‘灵植’之法，或者你所得的‘遗泽’，与我回春堂共享。我叶家可以保证，给予你远超苏家能提供的资源和支持！金钱、地位、修炼资源、甚至是……更完整的古武传承！苏家能给你的，我叶家能给十倍！苏家不能给你的，我叶家也能给！”
“共享？” 李大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叶老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交出秘法或传承，然后换得叶家的‘恩赐’？”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叶知秋摇摇头，“是合作，是共赢。你一人之力，能培育多少‘灵植’？能守住多久秘密？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幽影门只是开始。与其整日提心吊胆，不如与我叶家合作。叶家可以为你提供最安全的庇护，最广阔的舞台。你所培育的‘灵植’，由回春堂独家收购、炼制、销售，所得利润，你可以占三成！而且，叶家可以破例，吸纳你为外姓核心弟子，传授你真正的叶家医道丹术！这可是无数古武者梦寐以求的机会！”
三成利润？外姓核心弟子？听起来似乎条件优厚。但李大牛知道，这不过是糖衣炮弹。一旦交出了核心秘密，自己就彻底失去了价值，生死荣辱，便全在叶家一念之间。所谓的“合作”，不过是巧取豪夺的遮羞布罢了。
“叶老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大牛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与苏家有约在先，受苏家庇护。培育之法，乃我安身立命之本，不便与人共享。至于‘灵植’，若叶家有兴趣，可以等我有成品之后，按市场规矩公平交易。”
“公平交易？” 叶锋眼中寒光一闪，上前一步，气势陡然变得凌厉逼人，“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叶老亲自前来，好言相劝，是看得起你！你以为靠着苏家那点微末庇护，就能高枕无忧？苏家在古武界不过二流世家，我叶家乃是一流医道世家，人脉遍天下！真要动你，苏家也保不住！”
他身上的气势如同出鞘利剑，直逼李大牛！那是一种久经杀伐、修为精湛的古武者才有的煞气和威压！比之前的幽影门杀手强了不止一筹！
李大牛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气血微滞。但他体内融合了天雷气息的真气自发运转，一股更加凝练、更加内敛、却带着一丝凛然天威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堪堪抵住了叶锋的压迫！
两股气势在堂屋中无声碰撞，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叶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农民的年轻人，竟然能如此轻松地扛住自己的气势压迫！而且对方的气势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令他本能感到心悸的……雷霆之意？
“嗯？” 一直稳坐的叶知秋，眼中也爆发出精光，仔细打量着李大牛，仿佛要将他看透。“果然有些门道……这真气……好生古怪！似乎……并非纯粹的古武内力？”
他缓缓站起身，手中木杖轻轻一顿地面。
“咚！”
一声轻响，却仿佛敲在人心头。叶锋释放出的凌厉气势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但李大牛能感觉到，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浩瀚、如同古潭深水般的威压，从叶知秋身上弥漫开来，虽不张扬，却仿佛能将整个堂屋都笼罩其中！
地级高手！而且绝非初入地级！李大牛心中一凛，真气运转到了极致，才勉强稳住心神，没有后退。
“李客卿，老朽最后再问你一次。” 叶知秋的声音依旧平和，但话语中的分量却重如千钧，“是否愿意，与我叶家合作？”
堂屋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李大牛知道，这是最后的通牒。答应，或许能暂时获得叶家庇护和资源，但将失去自由和根本。不答应，恐怕今天很难善了。叶知秋亲自前来，显然对“灵植”秘法志在必得，绝不可能空手而归。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和紧张，目光迎向叶知秋，一字一句道：
“我李大牛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不违本意。与苏家之约，必守。自身传承，不与人。叶老先生若想以势压人，强取豪夺，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
话音落下，他体内真气鼓荡，全身筋肉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爆发出最强的反击！虽然明知不敌，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好！好一个‘奉陪到底’！” 叶知秋不怒反笑，但笑声中却带着冰冷的意味，“年轻人，有骨气是好事，但过刚易折。既然你执迷不悟，那老朽也只好……”
他话未说完，院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女声：
“叶长老，好大的威风！跑到我苏家客卿的家里，威逼利诱，莫非是欺我苏家无人？”
随着话音，院门被推开，三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苏晓婉！她此刻面罩寒霜，眼神锐利，与平时温和的村官形象判若两人。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劲装、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古武好手，修为绝不弱于叶锋！
苏晓婉的突然出现，以及她此刻展露出的气势和随行的护卫，让堂屋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叶知秋眉头微皱，看向苏晓婉：“原来是苏家二小姐。老朽与李客卿商谈合作，何来威逼利诱之说？”
“合作？” 苏晓婉走到李大牛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冷眼看着叶知秋，“谈合作需要带着‘铁卫’叶锋？需要释放地级威压？叶长老，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李大牛是我苏家客卿，受我苏家庇护。你叶家若想动他，便是与我苏家为敌！”
她语气斩钉截铁，毫不退让！
叶锋眼中怒意升腾，便要发作，被叶知秋抬手拦住。
叶知秋目光在苏晓婉和那两个苏家护卫身上扫过，又看了看眼神坚定、气势不弱的李大牛，心中暗自权衡。
苏家虽然整体实力略逊叶家，但也是传承悠久的古武世家，根基不浅。苏文渊只有这一子一女，对这二女儿苏晓婉颇为宠爱。看她今日带人前来的架势，苏家对李大牛的重视程度，恐怕比预想的还要高。
为了一门尚未完全确认的“灵植”培育秘法，与苏家彻底撕破脸，甚至可能引发两家冲突，是否值得？尤其现在幽影门那边还盯着，官方也介入了……
叶知秋心思电转，脸上却重新挂上了笑容：“苏二小姐言重了。老朽只是爱才心切，想与李客卿深入合作罢了。既然李客卿坚持己见，苏家又如此看重，那老朽也不便强求。”
他看向李大牛，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寒意：“李客卿，今日叨扰了。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告辞。”
说完，他拄着木杖，转身便向外走去，步伐沉稳，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叶锋狠狠瞪了李大牛和苏晓婉一眼，紧跟其后。
三人很快上了车，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桃源村。
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李大牛松了口气，但心中的警惕并未放松。叶知秋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说明这事没完。
“晓婉，你怎么来了？还带了人？” 李大牛转身看向苏晓婉。
苏晓婉脸上的寒霜褪去，露出一丝疲惫和后怕：“我接到消息，叶知秋带着叶锋往桃源村方向来了，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正好我大哥派来给我送东西的两位护卫叔叔刚到，我就立刻带着他们赶过来了。还好……没来晚。”
她看向李大牛，眼神关切：“你没事吧？叶知秋那老家伙没伤着你吧？”
“我没事。” 李大牛摇摇头，心中涌起一丝暖意。苏晓婉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这份情谊，他记下了。“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 苏晓婉摆摆手，“你是苏家客卿，保护你，本就是苏家的责任。不过，这次算是彻底把叶家得罪了。叶知秋这人，表面和气，实则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他今天退走，一是顾忌苏家，二是可能觉得还没摸清你的全部底细。但他绝不会放弃，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手段。”
“我知道。” 李大牛眼神坚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顿了顿，问道：“晓婉，你刚才……好像不太一样？” 他指的是苏晓婉刚才那冷冽威严的气势，完全不像个普通的驻村干部。
苏晓婉笑了笑，有些无奈：“生在古武世家，总得有点自保和撑场面的本事。不过我志不在此，更想踏踏实实在基层做点实事。今天也是情况紧急，不得已。”
她身后的两位苏家护卫对李大牛抱拳行礼：“李客卿，在下苏烈（苏刚），奉家主之命，前来协助晓婉小姐，并听候李客卿差遣。家主有令，叶家若敢对客卿不利，苏家必全力反击！”
“二位辛苦。” 李大牛回礼。苏文渊派来两个好手，既是保护苏晓婉，也是增强他这边的防卫力量，用意明显。
送走苏晓婉和两位护卫（他们暂时住在村委会），李大牛回到堂屋，看着桌上叶知秋留下的那个装有干枯草叶的玉盒，眼神冰冷。
树欲静而风不止。
幽影门、叶家回春堂……一个接一个的麻烦找上门。仅仅是因为他能种出好菜，培育“灵植”？
恐怕，更深层的原因，是他身怀《混沌始源经》传承，以及这传承带来的、与这个“灵气衰竭”世界格格不入的“异常”。
“看来，得快点了。” 李大牛握紧拳头。
不仅要更快地提升修为，培育出更多、更强的“灵植”，积累资本和影响力。更要尽快摸清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找到自己的定位和盟友。
他走到后院，看着试验田里那些生机盎然的“灵植”，尤其是那株晶莹剔透的“玉髓草”。
或许，是时候让这些“成果”，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林雪薇的电话。
“喂，雪薇，是我。我这边……可能有一些新的‘东西’，想请你，还有你父亲，帮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