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朝堂不是窃窃私语,而是直接哄闹了起来。
萧绾与前排几人诧异看着李寒舟,而后排的百官,则是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
“胡闹!实在是胡闹!”
“一派胡言!”
“哪里来的宵小,敢在太和殿上大放厥词!”
“陛下!此子如此猖狂,请求陛下将其凌迟!”
萧绾听了片刻,微微看了一眼一旁的掌印太监。
“啪!肃静!”
待到众人全部安静后,萧绾才缓缓开口:“李寒舟,何出此言?”
“陛下,不是我说的,是赵大人说的。”李寒舟一脸无辜道。
“你胡说!”赵善一下子急了,“满朝文武听得清清楚楚,是你亲口所言!”
“那我问你,君在上,臣在下是不是你说的?”
“官就是官,是不是你说的?”
“有违礼法、藐视百官,是死罪,是不是你说的?”
李寒舟接连发问,把赵善搞得面色都涨红了起来。
“这些是,但我何时说过,要把满朝文武赐死?”
李寒舟笑了笑,随后看向其他大臣。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方才各位大人上奏,文官连凉州大批牛羊死伤这种小事都告知陛下,至于武将,边关受到骚扰,居然还在讨论如何控制边民逃走?江山这么大,要是都像你们这样,陛下怕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哪里够用?”
说完后,李寒舟声音都提高了几度。
“文武百官,尸位素餐,这是其一。”
“朝堂之上,陛下未开口,你们乱糟糟一片,毫无纪律、目无法纪,藐视陛下,这是其二!”
“赵善,你口口声声说君在上臣在下,那为何藐视百官是死罪,但是有人藐视皇威,连你在内的满朝文武却闭口不言!你们居心叵测、包藏祸心,这便是其三!”
“以上三条,论罪,当不当斩?”
字字诛心!
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而萧绾此时才知道,李寒舟压根不是借同僚二字脱身,而是故意引赵善开口,定满朝文武一个大不敬的死罪!
而李寒舟看众人闭嘴,心里暗骂了一句:“弹劾我?都得死!”
为首几人,眼神中满是异色。
而其他大臣,纷纷安静了下来。
刚才李寒舟所说藐视皇威,此刻若是有人再抢在陛下前头说话,亦或是窃窃私语,那可真是死罪难逃了。
“陛下?你觉得呢?”李寒舟又朗声问了一句。
萧绾眼神之中满是异样的神采,安静片刻后,才看向宋知年道:“宋大人,你怎么看?”
接了个烫手山芋的宋知年,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站出列道:“禀陛下,臣觉得,李寒舟所说,也不无道理。朝堂之上,因为陛下爱臣如爱民,爱民又如爱子,众位同僚这才在议论国事时,自由散漫了些,自今日起,诸位还是严守君臣之道,切不可把陛下的宽容当做纵容。至于这李寒舟...”
宋知年顿了顿,回头望了他一眼,“臣觉得,如今朝堂许久没有敢言的年轻人站出来,留下他,是好事。况且,纵马一事,我见李寒舟温良恭让,不像是那种行事狂悖之人,那马匹本就是畜生,听不懂人言,偶有失态,未必就是李寒舟的过错。”
从当朝首辅口中说出“温良恭让”四个字,满朝的人都神情古怪了起来。
这一上朝就让陛下赐死满朝文武,这叫温良恭让?
“此乃本官愚见,不知...两位王爷,跟徐大将军意见如何?”
诚王微微眯着眼,没有开口,萧勖还沉浸在方才“温良恭让”四个字中,憋着笑。最后,徐骁看了看李寒舟,朗声道:“我觉得,应该把这小子丢到我军中来。”
李寒舟看向徐骁,微微诧异。
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许了,见到他们四人无人反对,身后的众官员,自然也就闭口不言了。
“众位爱卿,可还有人有异议?”萧绾再次开口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这谁敢?要是再说严惩李寒舟,陛下计较起来,那自己怕是脑袋都保不住。
“既然如此,那李寒舟皇城纵马一事,今后不必再提,不过...”萧绾微微眯了眯眼睛,“赵善,你身为礼部官员,污蔑同僚,监察失职,拖出去,杖责八十!”
“陛下,陛下,臣知错!”赵善立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求饶起来。
萧绾并未多言,轻声说了句:“退朝。”
众人纷纷行礼,随后告退,而走出太和殿后,他们看着李寒舟独自一人走在最前头,心里各自计较了起来。
今天这出,萧绾对此人没有褒贬,但是如果是她与李寒舟演好的一出戏...
想到这,大臣心里又有些疑惑,如果真是陛下的意思,有心栽培,那她封李寒舟任何一个官职,似乎都要比这个九品的翰林侍诏要好。
关键是,这家伙在大殿上毫无规矩,目中无人,更是口不择言,今日惹他的赵善,下场摆在所有人面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寒舟...有点不好惹啊。
李寒舟走得很快,身后众人表情各异看着这个不守规矩,神情严肃,敢走在最前面的年轻背影。
从他身上,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宋知年,像个...孤臣。
孤臣又如何?自古孤臣没有好下场,就算是宋知年,后来不也是慢慢变得圆滑世故,才渐渐走到首辅的位置?
而李寒舟,眉头紧皱,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走快点,走快点,饿得冒虚汗了。
只是,刚刚出了太和殿的院子,走到一个拐角处,李寒舟就被一个早就等待在那里的太监拦住了去路。
“李大人,陛下有请。”
“劳烦公公转告陛下,我早上没用膳,腿都饿软了,回去吃完了东西马上就去。”
说完,李寒舟直接绕过太监,加快了步子往景仁宫赶去。
“唉,这!”
小太监看着李寒舟停都没停,整个人都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