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级真正发生碰撞的时候,并没有任何预兆。
没有异象。
没有预警。
甚至连规则本身,都没有提前给出明确的信号。
一切发生得很自然。
自然到,像是一件迟早会发生的事。
那名已经被标记为“高成本异常体”的少年,走入了一处本该属于主干命轨层的区域。
不是他闯入。
而是两条运行层,在某个节点——重叠了。
这里原本是一个平静的过渡地带,负责承接大量循序修行者。世界在这里设置了稳定的节奏:资源、任务、奖励、晋升路径,一切都井然有序。
可当那名少年踏入的瞬间,节奏出现了轻微的错位。
他走得太快了。
不是速度。
而是——成长节奏。
原本需要数年才能走完的积累过程,被他以高成本的方式,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大半。
这本身,并不违规。
可当他站在那片区域中央时,周围的人,开始感觉到不对。
不是敌意。
是——不适应。
有人第一次意识到:
“他为什么……
好像不需要等?”
这种感觉,比嫉妒更危险。
因为它动摇的不是资源分配,
而是——
对‘规则公平性’的直觉认知。
她站在上层观察区,看得很清楚。
“开始了。”
顾长生点头。
“这是不可避免的。”
下层区域里,很快有人上前。
不是挑衅。
也不是质问。
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
“你走错地方了。”
那名少年停下脚步。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这里……不是公共过渡区吗?”
对方皱眉。
“是。”
“但你不该这么快到这一步。”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空气明显紧了一下。
少年沉默了。
不是因为心虚。
而是因为——
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在讨论对错。
而是在讨论**“你属于哪里”**。
“我只是……
按照我能承受的方式走。”
他说。
这句话,本身并不激烈。
可在主干命轨层的人听来,却像一块突兀的石头。
“能承受?”
对方的语气开始变化,“那我们呢?”
“我们承受不了,
所以就该慢慢走?”
她微微眯起眼。
“情绪要起来了。”
顾长生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这一步,谁都拦不住。
矛盾并不是因为少年做错了什么。
而是因为——
同一条路上,出现了不同节奏的人。
这在任何世界里,都会引发冲突。
很快,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
没有人动手。
但气氛已经开始逼迫。
“规则是为了所有人设的。”
有人低声说,“不是为了你一个人改的。”
少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因为规则,确实没有为他“改”。
只是——
允许他付出代价,走得更快。
这时,一道更冷静的声音响起。
“他没有违规。”
说话的人,是负责该区域的管理者。
这句话,让场面稍微缓和了一瞬。
可下一句,却更锋利。
“但他属于扩展承载层。”
“继续留在这里,
会造成节奏干扰。”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世界开始用‘层级归属’来解决冲突了。”
顾长生低声回应:
“这是最省事的办法。”
把人分开。
不是解决矛盾。
是——推迟爆发。
那名少年抬头,看向管理者。
“所以……
我需要离开?”
管理者没有犹豫。
“是。”
“这不是惩罚。”
“而是——
层级适配。”
少年沉默了很久。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最终,他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他转身离开。
没有反抗。
没有辩解。
但在他转身的那一刻,
她清楚地看见——
有些人松了一口气。
也有些人,
第一次感到一种说不清的失落。
因为他们意识到:
不是所有“不公平”,
都是因为违规。
有些不公平,
只是因为——
有人愿意付出他们不愿付出的代价。
少年离开后,区域重新恢复平稳。
世界的处理方式,看起来合理、有效、迅速。
可她知道——
问题并没有消失。
只是被压进了更深的地方。
“这只是第一次。”
她低声说。
顾长生点头。
“以后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每一次,
世界都会用‘分层’来缓冲。”
“但人心,
不会跟着分层。”
她看向命界更深处。
“他们会开始问:
‘为什么我不在那一层?’”
顾长生沉默片刻。
“然后,就会有人尝试付出代价。”
她笑了。
不是轻松的笑。
而是一种已经看见后果的平静。
“世界以为,
分层能减少冲突。”
“但它忘了一件事。”
顾长生看向她。
“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却很确定。
“看见更高的地方,
本身就是一种诱惑。”
这一刻,命界深处,一条新的命线,悄然开始偏移。
不是那个少年。
而是——
一个原本从未想过偏离的人。
世界还没有发现。
但她和顾长生,已经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