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调整完规则之后,并没有立刻归于平静。
相反,它变得更加敏感。
每一条略微偏移的命线,都会被迅速标注;
每一次不按既定轨迹的选择,都会被记录、评估、计价。
世界没有否认“选择”的存在,
只是给它贴上了一个新的标签:
高成本。
顾长生和她并没有继续前行。
他们站在过渡域边缘,像是在等什么。
“他会撑不住吗?”
她忽然问。
顾长生摇头。
“不会立刻。”
“但会很痛。”
她沉默了。
因为她知道那种“痛”意味着什么。
不是雷罚。
不是封禁。
而是——
世界开始把原本不会出现的困难,一点点推到你面前。
很快,他们就看见了。
那名最先偏离命轨的少年,已经走到了一处节点前。
不是宗门。
不是秘境。
而是一条本该“安全通过”的支路。
此刻,那条路却出现了异常。
并非被封死,
而是——
难度被悄然抬高了。
原本只需要付出努力就能跨过去的坎,
现在需要代价。
少年站在路口,显然已经察觉到不对。
他没有退。
只是站得很久。
她能清楚地看见那条命线的变化。
并非崩坏。
而是被拉长、被压缩、被反复测试。
“世界在确认他的稳定性。”
她低声说。
顾长生点头。
“如果他退了,
这条异常就会被回收。”
“如果他继续——”
“世界就会继续加码。”
那名少年最终迈出了脚步。
一步。
命线猛地一紧。
代价立刻显现。
不是致命的,
却足够让人意识到——
你不再被默认保护。
少年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停。
他没有回头。
这一幕,让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不知道我们在看。”
顾长生“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轻声补了一句:
“但他在走。”
命界深处,记录者的气息再次浮现。
这一次,没有警告。
只有冷静的确认:
——【异常体未回收。】
——【成本承受中。】
——【继续观察。】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残酷却真实的事实。
“世界其实并不在乎他痛不痛。”
“它只在乎——
他会不会停。”
顾长生没有反驳。
“是的。”
“所以世界允许异常存在,
但不允许异常轻松存在。”
少年继续向前。
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难。
却没有一步,是强迫。
这才是世界最冷静、也最无情的地方。
“如果是你当年——”
她忽然开口,又停住。
顾长生看向她。
她轻轻摇头。
“算了。”
顾长生却明白她想说什么。
“如果是你当年,
世界根本不会给你‘选择成本’。”
她闭了闭眼。
“因为那时候,
我连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顾长生没有说话。
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他们站在这里,看着那个少年一步步走进“高成本异常”的路径。
没有干预。
没有指引。
这是他们与世界之间,最默契的一点。
——选择必须是自发的。
过了很久,那名少年终于跨过了那段路。
命线并没有恢复轻松。
但也没有断裂。
世界给出了结论。
——【异常体稳定度:可接受。】
——【允许继续存在。】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第一个。”
顾长生点头。
“但不是最后一个。”
她看向远处。
那里,已经有更多微弱的命线,开始出现犹豫的波动。
不明显。
不成形。
却真实存在。
“世界现在最怕的,
已经不是我们了。”
顾长生接过她的话:
“是这些。”
“是那些本来会顺着命轨走完一生的人,
开始问——
‘如果我不走,会怎样?’”
她低声笑了笑。
“它挡得住吗?”
顾长生看着那片命界。
“挡得住大多数。”
“但只要有一个撑住,
后面就会有人看见。”
世界的规则,在这一刻没有反应。
像是默认了这句话的存在。
风轻轻吹过。
不是命界的风。
是普通世界里,
开始改变方向的那种风。
她低声说:
“长生。”
“嗯。”
“我们已经不是‘变量’了。”
顾长生侧头看她。
“那我们是什么?”
她想了想。
然后说:
“我们是——
第一个没有被回收的结果。”
顾长生点头。
“那就够了。”
远处,那名少年继续前行。
而在更远的地方,
世界第一次真正意识到:
并行命体,并不会只存在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