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的手刚离开石门,脚还没踩实阶梯最后一级,地面就震了一下。
不是晃,是整块岩石往上顶了一寸。
白璎珞往前一栽,被林宵拽住胳膊拉回来。月婵扶着墙站稳,手心全是汗。
三人落地的位置,是一片开阔的地下空洞。头顶高得看不见,只有几缕暗红光从裂缝里漏下来,照在中央那根石柱上。
石柱上嵌着半块晶石,红光就是从那里散出来的。
林宵没动。
他盯着晶石看了两秒,抬脚往前走。
刚迈出第三步,左侧岩壁“咔”一声裂开,一只黑爪探出来,五指张开,指甲泛着青灰。
林宵侧身避开,右拳砸向它手腕。
骨头碎的声音闷响。
那只手垂了下去。
第二只爪子从右边扑来,林宵没躲,左手抓住它小臂,膝盖顶进它胸口,把它按在地上,右手捏住它喉咙,一拧。
头歪了。
第三只从头顶跳下,直扑白璎珞后脑。
白璎珞没回头,反手一掌拍出,琥珀色瞳孔亮起,掌心腾起一层金光,撞上那妖物胸口。
它飞出去,撞在墙上,没再动。
月婵已经抽出腰间短剑,在地上划出三道冰痕,寒气顺着痕迹蔓延,冻住地面,也冻住几只刚钻出缝隙的黑影。
林宵喘口气,把白璎珞往身后拉,“别硬撑。”
她抹了下嘴角,指尖沾了点血,“我撑得住。”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嘶吼。
不是一声,是一片。
岩缝、石柱背面、穹顶裂缝,全冒出黑影。
狼首人躯,四肢着地,赤红双眼没有瞳孔,嘴里滴着黑水。
它们不乱冲,分三队包抄,两队绕后,一队正面压上。
林宵立刻背靠石柱,把白璎珞和月婵护在中间。
“别离我太远。”他说。
白璎珞点头,双手摊开,金纹从手腕爬上来,覆盖小臂。
月婵咬破指尖,在剑刃上抹了一道血,剑尖朝下插进地面,寒气炸开一圈白雾。
第一波妖物冲到。
林宵没等它们近身,双掌往前一推,三道残影从他身上分出,分别迎向左中右三个方向。
残影出手快,拳风带火,打在妖物身上就是一声焦糊味。
一头被轰飞,撞断一根石笋。
一头被踢断腿,趴在地上抽搐。
一头被残影掐住脖子按进地里,脑袋陷进岩石半尺深。
林宵本体没停,转身一记鞭腿扫中右侧偷袭的妖物腰眼,它横着飞出去,砸倒两个同伴。
白璎珞动了。
她跃起,一脚踩在一头妖物背上借力,腾空翻转,双掌齐出,金光如刀,劈开两头妖物的头颅。
黑血喷出来,溅在她脸上,她没擦。
月婵趁机甩出三枚冰钉,钉入地面,冰线瞬间连成网,缠住五只妖物的脚踝。
它们刚想挣,冰线收紧,咔咔几声,脚骨全断。
林宵冲过去,一拳一个,砸碎它们天灵盖。
白璎珞落地时膝盖一软,林宵伸手扶住她肩膀。
她没站稳,靠在他手臂上喘了两口气。
“还能打。”她说。
“那就继续。”
第二波来了。
这次更多,而且动作更快,开始用尾巴扫、用嘴咬、用爪子撕扯地面制造烟尘。
林宵甩出两枚铁钉,钉进扑来的妖物眼睛,它惨叫着撞向同伴,三人趁机后撤两步。
月婵咳了一声,左腿抖得厉害,但还是把剑拔出来,横在胸前。
白璎珞突然抬手,按住自己心口。
“它在叫我的名字。”她说。
“谁?”
“晶石。”
林宵看她一眼,没问,直接转身,赤心印记亮起,真气灌入右臂,一拳砸向地面。
轰!
一圈赤色气浪炸开,震得周围妖物踉跄后退。
他趁机抓起一块碎石,朝晶石方向扔去。
石头飞到半路,被一道黑影撞碎。
那黑影落地,比其他妖物高半个头,肩甲处有暗金纹路。
“头领。”月婵说。
白璎珞瞳孔一缩,“它认得我。”
那头领没理她,只盯着林宵,喉结滚动,发出低沉人声:“赤心者……该死。”
林宵咧嘴,“你妈没教过你,说话前先报个名?”
头领怒吼,冲来。
林宵不退,迎上去。
两人对拳,气浪掀翻四周妖物。
林宵右臂发麻,后退半步,头领却退了三步,右拳骨节裂开,黑血渗出。
白璎珞冲上去,一掌拍在它后颈。
金光爆开,头领跪地,头一歪,不动了。
剩下妖物停住,齐齐后退一步。
林宵没追,弯腰捡起头领掉落的一截断角,握在手里。
角尖还冒着热气。
他抬头看晶石,“它怕这个。”
白璎珞摇头,“不是怕,是认。”
月婵撑着剑站起来,“现在怎么办?”
林宵把断角收进怀里,“先喘口气。”
三人背靠石柱坐下。
白璎珞靠着林宵肩膀,呼吸急促,手还在抖。
月婵撕下衣角,帮她包扎右手虎口裂开的口子。
林宵低头看自己右臂,袖子烧焦了,皮肤底下有几道黑痕,像被毒虫咬过。
他扯开袖子,黑痕正在往胳膊上爬。
“你中毒了?”月婵问。
“不是毒。”林宵说,“是它在记我。”
白璎珞忽然抬头,“刚才它喊我名字,我没应。”
“然后呢?”
“然后它安静了。”
林宵盯着晶石,“它在等一个答应的人。”
月婵看向白璎珞,“你是那个答应的人?”
白璎珞没答,只是抬手,轻轻碰了下自己左耳垂——那里有一颗很小的红痣,形状像半枚月牙。
林宵看见了。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焦黑符纸,边角画着歪扭的“爆”字。
这是他小时候画的,一直没用。
他把它贴在石柱底部。
“你爹送你来人族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什么话?”他问。
白璎珞闭眼,“有。”
“什么?”
“他说,如果听见地底有人叫你,别答应,也别走。”
林宵把符纸按紧,“那你现在走不走?”
她睁开眼,“我不走。”
林宵点头,手指在符纸上一划。
“嗤”一声,符纸燃起蓝火。
火光照亮石柱底部——那里刻着一行小字,被灰尘盖住了大半。
林宵用手抹开灰。
字露出来:
**持赤心者,引血脉者,启门者,皆可入。**
他抬头看白璎珞,“你也是钥匙。”
她看着那行字,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月婵忽然指着晶石,“它变亮了。”
林宵转头。
晶石红光更盛,表面浮起一层细密波纹,像水一样晃动。
白璎珞猛地抬头,盯着晶石中心。
那里,映出一张女人的脸。
不是幻象。
是真实的脸。
她张了张嘴,声音很轻:“娘……”
林宵伸手,一把按住她肩膀,“别看。”
她没动,也没眨眼。
晶石里的女人抬起手,指向白璎珞。
林宵另一只手已经按在她后颈,拇指抵住命门穴。
“你要是答应,我就把你打晕。”他说。
白璎珞喉咙动了一下。
晶石红光暴涨。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震动。
石柱上的裂痕,一条接一条,向上蔓延。
林宵的手没松。
白璎珞的眼角,流下一滴泪。
那滴泪落在地上,没散开,反而凝成一颗红色小珠,滚向晶石方向。
林宵盯着那颗珠子,没拦。
它滚到晶石底部,停住。
晶石红光,忽然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