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村里不远的阿米娅小镇,旅馆房间
圆桌旁,气氛压抑。
李江用力擦过“斩月”的剑脊,声音紧绷:
“以那道该死的裂隙为圆心,几十公里!”
他猛地将擦剑布拍在桌上。
“我们像篦子一样,把能翻的地方都篦了一遍!矿洞、冰缝、连耗子窝都没放过……屁都没找到!”
双叶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泪水,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
“我这边也一样…尼斯湖附近,她的深渊味儿,啪,断了。”
她懒洋洋地摊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了一下,“干干净净,跟蒸发似的,追踪法阵全哑火。”
李江立刻接上,语气更加急促: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一个能打能抗、脑子还灵光的深渊人形个体,在咱们眼皮底下,在这么多村庄环绕的地方人间蒸发?”
他猛地指向窗外小镇安宁的炊烟,“你看看!平静!太平静了!这简直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只能说明,要么她藏的功夫逆了天,要么她正憋着个我们想象不到的大招!时间,耗不起了。”
双叶立刻点头,强打精神看向老者,眼神里充满了“事态紧急、非你不可”的恳求:
“李江说得对,主教大人,我们在这里大海捞针,效率太低,还可能误了大事。”
“只能请您立刻动身,用最快的速度回中心大陆!必须把目标消失、掌握超高阶隐匿技术、潜在威胁等级飙升的情况,直接汇报给枢机团!刻不容缓!”
李江紧接着沉声道:“在您带回新指令前,我们会继续搜山,要是还找不到……”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封锁。”
“封锁”二字如同重锤砸在寂静的房间里。
空气瞬间凝固,连壁炉的噼啪声都显得刺耳。
这意味着整个奥拓山脉将成为禁区,后果不堪设想。
李江和双叶的沉重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紧紧锁在老者身上,无声地施加着巨大的压力。
老者浑浊的眼瞳猛地一缩。
他看着眼前两位“疲惫不堪”却又“意志坚定”的年轻人,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托付。
他叹了口气,皱纹仿佛更深了,带着一种“临危受命”的沉重感:
“唉……明白了。”老者缓缓起身,白袍无风自动。
“事已至此,其中必有重大隐情,非寻常讨伐可比。”他目光扫过两人,带着深切的嘱托。
“好!老夫即刻启程,定将此间凶险,火速上报枢机主教团!”他顿了顿,语气恳切。
“此地就全仰仗二位了!探查务必谨慎,切记保全自身为上!等老夫消息!”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推门而出,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
房间内那紧张到极致的危机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去。
李江肩膀一松,刚才那副忧国忧民的表情荡然无存。
双叶更是像被抽了骨头,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露出纤细的腰肢曲线。
沉默了片刻,确认老者确实走远。
双叶坐直身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慵懒:“能确定是他吗?百分百?”
她说着,起身走到房间角落,从一堆杂物下抽出一个用破布包裹的长条。
走回桌边,解开布包——古朴沉重的“墨川”静静地躺在桌上。
“你觉得呢?”李江反问,眼神复杂地盯着那把剑。
“敢叫我‘小李子’的活人,除了你和那个混蛋,还有谁?”
他伸出手指,似乎想触碰剑柄,却又停住,带着点自嘲,“而且,除了他,谁能真正用得了这祖宗?”
回忆不受控制地涌现。
那是刚认识不久,在学校训练场。李江看着夜辰总是背着这把其貌不扬、甚至有些老土的剑,忍不住嘴贱:
“喂,小辰子,整天背着这破玩意儿干嘛?款式土掉渣,给我切菜都嫌弃!”
话音未落,那柄黑剑竟猛地“嗡”一声低鸣,剑身微颤,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意透出,吓得李江后退半步。
夜辰当时就乐了,拍了拍剑鞘,像是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别介意,他只是个孩子,这是我师父给的,留个念想。”
后来李江才见识到,这“钝剑”在夜辰手中是何等恐怖的神兵。
李江像是要证明什么,一咬牙,猛地握住了墨川的剑柄!
“嘶——烫!”他触电般缩回手,对着发红的手掌直吹气,一脸憋屈。
“果然。”双叶挑眉,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
“还记仇呢,自打你说它钝,除了那天在坑里,它连碰都不让你碰。”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墨川剑身又发出一声低沉清晰的嗡鸣,带着明显的嫌弃意味。
双叶伸手,轻轻将墨川拿起。
剑入手沉甸甸的,刃口钝的就像一块铁片。
她指尖抚过剑身上那些独特的暗纹,眼神笃定:“是它,是他的剑没错。”
“但它是从那个深渊‘少女’身边出现的!”双叶眉头紧锁,困惑更深。
“我当时亲眼看见她用这把剑砍你!这怎么解释?”
李江眼神闪烁,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她’就是...”
“这太离谱了!”双叶脱口而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所以我才不敢确定啊!”李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可那些疑点,还有她没下死手,连气息消失得诡异,还有这该死的剑!”他指着墨川,像是抓住唯一的线索。
“你还记得以前的深渊吗?那次战斗不是死一堆人?这次呢?只有受伤的,连重伤的都没一个,这合理吗?”
“确实不合理。”双叶缓缓点头,承认这一点。
“所以你打算亲自去找‘她’?”双叶抬起头,湛蓝的眼眸直视李江,充满了审视。
“嗯。”李江闷闷地应了一声。
双叶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警告:
“李江,别忘了他是谁!是那个差点把你,我、把整个小队都送进地狱的叛徒!”
她的声音微微提高,“你怎么敢确定,他这次不会在背后再捅你一刀?你怎么确定,找到的不是一个更危险的陷阱?”
“…”李江沉默了片刻,空气仿佛凝固。
他握紧了“斩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如果真是他,如果他依然是那个叛徒”他抬起头,眼中带着狠厉,“那我亲手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带回来。”
说罢,他猛地看向双叶,眼中困惑:
“难道你不好奇?虽说他是叛徒,可他也是跟我们出生入死十几年的兄弟!你就不想找到他,当面问清楚,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看着李江带着点样子,双叶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望向夜辰藏身村庄的方向:
“好奇?我当然好奇,但好奇不能当饭吃,更不能拿命去赌。”
她顿了一下,斩钉截铁,“事有蹊跷,绝不能头脑一热就冲上去,先观察,摸清底细再说。”
她指了指那个方向,“盯着那个村子。”
李江立刻接口:
“我来!监视潜伏这事儿我熟!保证连她一天上几次茅房都摸清楚!”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熟悉的自信,“再说了,那混蛋的德性,我清楚!当年我可是连他穿几码裤衩子都知道的”
双叶看着李江自信满满的样子,无奈地扶了扶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