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的秘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陈东没起身,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示意进来说话。
秘书把信封放在桌上,没有多言,转身离开。门关上后,陈东才伸手拿起信封,指腹在封口处轻轻一划,动作不急。他抽出里面的东西——一枚U盘,表面刻着编号0417,没有任何标识。他知道这是什么。
电脑屏幕还亮着,内网平台上的证据包状态显示“已共享”。他插上U盘,输入三级权限密码,一段加密音频自动播放出来,声音经过变调处理,但那句暗语他听得清楚:“风起时,松柏自知。”
他闭了闭眼,随即睁开,眼神沉稳。这不是命令,也不是指示,而是一句确认。上面还在看他,也还在撑他。
他拔下U盘,打开抽屉,放进最底层,顺手锁上。然后调出系统界面,意念一动,八千积分扣除,【隐秘人脉关系·省纪委二处处长林志远】资源解锁。玉简浮现出一段信息:林志远,五十二岁,原属政法系统基层出身,三年前因查处地方税务窝案受压,调任现职后一直未被重用。近期在内部会议上两次提出“程序正义不能成为腐败护身符”的观点。
陈东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拨通技术组老张的电话。“老张,明天上午之前,帮我约一个人——省纪委二处的林志远,就说有个技术协作问题想请教他,别提我的名字。”
“明白。”老张顿了顿,“最近风声紧,大家都谨慎。”
“越紧,越要动。”陈东挂了电话,翻开笔记本,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三个人名:林志远、周建平、徐卫东。这三人都是近半个月在不同会议上对专案组态度模糊的中立派。他圈住了第一个。
第二天上午九点,省委办公厅收到三封联名信,来自省内几家商会代表,措辞委婉但意思明确:希望政府在调查企业资金问题时把握尺度,避免“误伤合法经营”。
消息传到公安厅时,陈东正在看一份通报。他看完没说话,把文件放下,转笔转了两圈,拿起手机拨给侯亮平。
“你那边能不能出个东西?标题就叫《关于依法规范企业涉案调查的六项原则》。重点两条:一是所有调查必须基于实证线索,不得无端扩大范围;二是无论企业性质,一律平等对待。”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要抢舆论?”
“不是抢,是定调。”陈东说,“他们怕的是‘滥用手段’这个帽子,我们就先把帽子戴正。”
下午三点,最高检官网发布通稿,同步推送到各大媒体平台。不到两小时,多家主流报刊转载,评论区逐渐转向理性讨论。有企业家留言:“查贪官我们支持,但别把我们也当嫌疑人防着。”
当晚七点,陈东出现在城西一家民营科技公司会议室。这家公司老板曾被赵瑞龙以“合作”名义强占股权,后来被迫退出。他答应出席这场临时组织的“法治营商环境座谈会”,条件只有一个:全程公开直播。
会议开始前五分钟,技术人员调试好设备,镜头对准主讲台。陈东穿着灰西装走上前,身后大屏显示出一张复杂资金流向图。
“大家担心被误查,我理解。”他开口,“那今天我们现场还原一次真实案例——一笔两千三百万元的资金,从项目拨款账户出发,经过三家空壳公司跳转,最终进入私人控股地产项目。请问,这样的路径,和正常经营有什么区别?”
他点开下一个画面,展示银行审批记录与合同文本对比。“所有手续表面齐全,但实际施工进度为零,项目用地闲置两年。而同期,实际控制人名下新增三处豪宅购置记录。”
台下有人举手:“你们怎么确定这就是洗钱?”
“我们不确定。”陈东答得干脆,“所以我们不会仅凭模型就立案。每一步追踪都需原始凭证支撑,比如银行背书联、签字原件、第三方审计报告。只有全部闭环,才能移交司法。”
直播观看人数突破十万。
散会后,那位老板单独留下,递给他一份材料。“这是我当年被逼签的协议复印件,还有几段录音。我知道你们查的是大案,但我只希望有一天,我能堂堂正正回来。”
陈东接过,点头:“我们会让每一份证据都有回音。”
回到办公室已是深夜。他刚坐下,手机震动,一条匿名邮件提醒。点开附件,是赵瑞龙旗下两家离岸公司注销公告,日期就在昨天。备注写着:“转型养老产业,回馈社会。”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分钟,打开系统界面,再次消耗积分,兑换【跨境资金流动模拟推演模块】。输入已知时间节点、资金规模、操作频率,系统生成三条可能路径。其中一条指向境外信托架构,但资金入境端口仍依赖两名国内代理人——一个姓李,一个姓吴,均为非知名财务顾问。
他把这两人的名字记下,新建一封邮件,收件人填上中央巡视组驻地工作组王组长的邮箱地址。正文只有一句话:“若查我为假,何不查此为真?”附件附上推演报告摘要,发送。
做完这些,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桌面。
凌晨一点十七分,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加密号码。
他接起来,听筒里传来赵瑞龙的声音:“陈东,你知道全省有多少干部的子女在海外读书吗?”
“不知道。”他回答,“我只知道刘新建供述里提到的每一笔钱,都该有个说法。”
“你这么讲规矩,那我也按规矩来。”对方语气平静,“下周常委会,我会提议成立‘专项执法监督小组’,专门审查过去半年所有重大经济案件的程序合规性。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陈东说,“正好我可以当面汇报铭达资本这笔钱是怎么从财政账户流到你口袋里的。”
电话那头笑了两声。“你赢了一次,不代表能赢到最后。有些人,连站出来都不敢。”
“我不需要他们站出来。”陈东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我只需要他们记得,谁在做事。”
挂断电话,他打开内网系统,查看权限状态。纪检组冻结的两项资金追踪功能仍未恢复。但他注意到,昨晚提交的那份推演报告已被王组长团队下载三次。
他合上电脑,拨通技术组电话。“明天早上八点前,我要看到那两家离岸公司的股东穿透图。实控人背后的关系链,挖到哪层算哪层。”
“明白。”老张问,“要不要走常规申请流程?”
“不用。”他说,“用备份通道。”
电话挂了。他坐在黑暗里,窗外雨势渐歇,远处高楼灯光一盏盏亮着。保险柜里的U盘静静躺着,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个浮现。
他闭上眼,片刻后又睁开,重新打开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
“林志远可谈;周建平观望;徐卫东与赵家有旧账未清。”
笔尖停顿了一下。
接着写:“李某某,吴某某,极可能是新设白手套。明日上午十点前,完成背景核查。”
写完最后一行,他将纸折好,放进公文包夹层。起身时,顺手关掉了桌角的台灯。
房间陷入昏暗,只有电脑主机指示灯还在一闪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