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内,楚枫缓缓放下手中的古籍,面色平静无波,但内心深处,却已翻江倒海,寒意彻骨。
中州巡天殿的存在,如同一柄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他的头顶,随时可能落下,将他彻底碾碎。这个发现,让他重新审视自己所处的绝境,也彻底改变了他对未来的规划。
他静坐良久,将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目光恢复清明与冰冷。他开始冷静地、一条条地分析自己当前面临的危局:
一、内患:副院长赵乾,不死不休。
此人阴险毒辣,权势滔天,在学院内经营多年,党羽众多。此次阴谋败露却未能将其彻底扳倒,双方已彻底撕破脸皮。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必然在暗中积蓄力量,酝酿更疯狂、更隐蔽的报复。自己留在学院,如同身处狼窝,防不胜防。颜师姐昏迷,墨衡长老虽能提供庇护,但不可能时刻守护。下一次暗算,自己未必还能有这般运气。
二、外忧:中州巡天殿,庞然大物。
这个隐藏在云端的神秘势力,其恐怖远超东荒任何宗门。他们搜寻“九转”、“玄天”之秘,态度不明,是敌非友。自己身负《九转玄天诀》与玄天剑碎片,如同怀揣绝世珍宝的孩童行走于闹市,随时可能被其察觉、锁定。留在相对封闭的东荒学院,或许能暂时隐匿,但绝非长久之计。一旦暴露,整个学院都可能被牵连,无人能护住自己。
三、希望在外:救治之法,学院难寻。
九转还魂草、唤灵秘术…这些救治颜师姐的关键线索,皆指向外界广袤而危险的天地。星殒之地、古战场、轮回谷…这些传说中的险地,无一处在东荒学院之内。闭门造车,枯守于此,永远也找不到救她的方法。必须走出去,去冒险,去争夺那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四、自身困局:道基已毁,需觅机缘。
学院资源虽丰,但于他修复破碎道基、重凝金丹而言,帮助有限。墨衡长老倾力相助,也难以逆转乾坤。他的路,注定与常人不同,需要更加罕见、更加强大的机缘,而这些机缘,往往存在于外界那些九死一生的绝地险境之中。困守学院,修为难以恢复,谈何报仇?谈何守护?
一条条分析下来,楚枫的目光愈发坚定。
留下,看似安全,实则是温水煮蛙,坐以待毙。内有权奸暗算,外有巨擘窥伺,希望渺茫,前途黯淡。
离开,前路固然凶险万分,九死一生,但至少…能将祸水引离学院,避免牵连墨衡长老等关心他的人;能主动去寻找救治颜师姐的机缘;能于险境中搏杀,寻求自身突破的契机;甚至…有机会暗中调查那巡天殿的虚实。
利弊权衡,已然清晰。
“必须离开。”一个念头,如同种子般,在楚枫心中悄然生根发芽,并迅速茁壮成长。
但这个决定,绝不能轻易透露。副院长赵乾眼线遍布学院,一旦得知他有离意,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拦,甚至可能在他离开学院势力范围的瞬间,发动雷霆袭杀!中州巡天殿的暗子是否潜伏在侧,更是未知之数。
需从长计议,周密安排。
首先,需稳住伤势,尽可能恢复一丝自保之力。哪怕只能动用一丝微末的罡气,或是引动玄天剑碎片万分之一的威能,也总好过彻底任人宰割。
其次,需暗中准备。地图、丹药、符箓、伪装身份之物…这些都需要悄无声息地筹集。学院贡献点或许还能兑换一些东西,但不能引起怀疑。
再次,需选择时机与路线。何时走?如何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尤其是…如何瞒过副院长一系的监控?离开后,前往何处?第一个目的地是哪里?是据传可能有九转还魂草线索的“轮回谷”,还是其他险地?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颜师姐的安置。绝不能带她同行!前路太险,自己尚且生死难料,怎能让她随行受苦?必须将她妥善安置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托付给绝对可信之人。墨衡长老…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思虑已定,楚枫缓缓起身,将一切情绪深深隐藏,面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甚至带着一丝符合他如今“废人”身份的颓然与麻木。他步履蹒跚地走出藏经阁,仿佛只是一个心灰意冷、埋头书卷逃避现实的失意者。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与决绝的意志。
回到僻静小院,他开始了更加疯狂的自我锤炼。无法吸纳灵气,便以最残酷的方式打熬肉身,练习凡俗武技,磨砺战斗本能。同时,他不断尝试以意志沟通丹田内那两枚沉寂的玄天剑碎片,试图重新建立一丝微弱的联系,哪怕只能引动一丝锋芒,也是关键时刻的保命底牌。
他不再去藏经阁查阅那些敏感古籍,转而开始借阅东荒乃至周边地域的地理志、风物志、险地概述,默默记下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
他偶尔会去探望颜如玉,坐在她床边,低声诉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眼神温柔而坚定,却绝口不提自己的计划与外面的风浪。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准备着。
危机四伏,如履薄冰。
离院之念,暗藏于心。
楚枫如同一名耐心的猎手,在绝境中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那个挣脱牢笼、冲向未知险境的时机。
当他真正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必将石破天惊!
而学院内外的敌人,是否早已张网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