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近两个小时,我胳膊酸得实在抬不起来了,好在前面哨声响起,我们后队追上去,整队休息啦。
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田集哥赶紧拉起我,“这么坐一会你的裤子就能湿透。”
我大口喘气, “田集哥,我手指伸不开了,胳膊也快断了。”
“赶紧喝点热水,我把你滑雪板上的冰敲一敲。”
段方舟走了过来,“还能坚持吗?”
“为了50万积分,不-行也得-行。”我一字一顿,语气决然。
休息了半小时,我活动了下胳膊,恢复了点知觉,感觉……更难受了。
好在雪有变小的趋势,能见度有所提升。
我鼓着腮帮子,活动着手指,来吧,困难困难,即使被困,也要排除万难。
就这样,一路花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那个土坑附近。
如今土坑已被雪覆盖,只看得出此处地势比周围略低。
微风吹过,将一侧的雪吹进沟里。
周围两米多高的玉米秆,早已被四米多厚的大雪盖得严严实实。
段方舟停下脚步,四下张望,观察一圈,疑惑地问我:“人参在哪儿?”
我以旁边的木头桥为基准,回忆了一下当初的站位,指着对面山坡,“大概在对面那个位置。”
几人卸下身上的装备,炎虎从背包里取出两片折叠防潮垫展开铺在地上。
这一路我早已筋疲力尽,能撑到这儿全靠咬牙硬挺。
这口气一卸,人也熬不住了, “咣”地一声瘫倒在垫子上,挣扎着翻了个身,总算找到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田集凑过来想搭话,我嗓子眼像塞了团棉花,只能冲他挤出气若游丝的一个字,“累”。
大家卸滑雪板,组装好铲雪锹,盯着略低于周围雪面的沟琢磨从哪下手。
段方舟跟我了解了一下沟的情况,用一根细杆测了下,确实是两米左右深,三米左右宽。
得先铲出一片立足之地,才能向对面山坡的目标位置推进。
排好两人一班,开干。余下的四人在旁边走动聊天,等着下场。
我霸占了防潮垫,他们估计也不好意思过来跟我挤。
这种需要体力的活儿,还轮不到我这个“小弱鸡”,就不上去添乱。
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活着。
使了好大劲才把东北特色手套“手闷子”给摘下来!“手闷子”大拇指分开方便抓握,其余四指并拢保暖性强,特别适合在冰天雪地里干活或滑雪,既灵活又能抵御严寒。
手指长期处于抓握状态,此刻我的手僵得连伸直都费劲,各个指尖的两个关节酸胀钝痛——今天的强度远超负荷。
摘下口罩时,面罩边缘已结了层薄冰,正对嘴巴的潮湿处也冻得硬邦邦——这已是我路上换的第三个口罩了。
趁众人不注意,我用腕表检测针在手背划开两厘米的口子,手指头已经够可怜的,不能逮着一只羊使劲薅。
手指的好邻居-手背该做点贡献了。
覆上一颗晶石,凉意顺着血脉蔓延,我打了两个激灵,等晶石消失的时候,伤口已经长好,疲惫感褪去大半。
果然这玩意儿才是“回血神器”,再来一次,缓解疲劳的效果就微乎其微了。
挖人参也得两三个小时,歇够这一阵子,应该能撑回基地了。
小伙子们轮流上阵,半个多小时就挖到了沟底,接着清理对面沟壁上的积雪。
我躺了会儿,太冷,只好强迫自己起来,去掉滑雪板,坐着抱膝抖着身子休息,汗已经变凉,身体凉哇哇的。
我紧了紧衣服,帮进风的一侧收了手,忽然听见一阵鹰鸣。
抬头望去,高空有只老鹰,具体长什么样看不清楚。
老鹰在高空盘旋了五六圈,我正琢磨它是不是要俯冲,结果它一扭头……飞走了。
“是嫌我太瘦没肉吗?估计是吃饱了路过。”我裹紧围巾,盯着老鹰飞走的方向嘟囔着, “不知道是不是熟鹰?”
可它盘旋几圈就没了踪影,总不能硬闯去“做客”吧。
罢了,反正这冰天雪地的,能顺利挖到人参才是正经事。
我搓了搓冻僵的手,看着小伙子们挥锹铲雪的身影,来了个农民揣。
对面沟壁的雪清理得差不多后,我被喊过去辨认人参位置。
回忆里当时看到的是3株还是4株来着?应该是3株。
我在杂草堆里翻找,找到三根独杆,叶子已经没了,其中一根杆上还挂着两颗快掉落的褐色种子,应该就是它们了。
雪下是冻土,不能直接对着根部刨,得离远些下镐。
大家先在距根系一米远的下坡横向挖出侧沟,铺上砍来的湿木材、浇上火油点燃。
十几分钟后,上层泥土被烤得渐渐软化,雪水混着泥浆顺坡流下。
等土化开后,有人立刻用手和刷子围着最小的一株人参轻刨,随着土层渐薄,褐色的表皮缓缓露出。
“是人参!”段方舟说。他来之前查过人参的资料,就长这样。
随着芦头慢慢现出原形,看这芦头的样子,至少长了有 30 年。
“快挖快挖!”有了希望,大家干劲更足了。
众人正挥汗如雨地挖参,天空又传来鹰鸣。
我抬头望去,一只老鹰爪子下似乎抓着什么,在空中盘旋,有队员掏枪要射击,我赶紧喊“停”。
老鹰绕了几圈后,高度逐渐降低。
我隐约看见它身上泛着金黄,竟真的是金雕。
看它迟迟不肯下来,我套上滑雪板准备到远一点没人的地方,田集慌忙拉住我:“你干吗?”
“哦,这只老鹰跟我熟,应该是找我有事。”
“别去!万一有危险呢?”
我晃了晃电棍:“没事。你要是担心就远远跟着。”
我往前走,老鹰也跟着移动。
等我停下,它猛地俯冲,把爪子抓着的“东西“扔了下来,落在离田集较远的一侧,离我有五六米远。
我攥紧电棍不敢松懈,余光瞥见它扔下的东西——竟是只小鹰!
脑门上两根金毛格外眼熟,正是我之前摸过的其中一只。小鹰挣扎着想站起来,转眼又栽倒在地。
翅膀上的羽毛染着血,混着雪花凝成暗红的块,显然受了伤。
我下意识想去扶,想起眼前人家亲妈还在哪,可不能贸然靠近小鹰。看这体型,应该是鹰妈妈。
它静静盯着我,翅膀微微收拢,眼神里似乎有焦急。
我冲鹰妈妈挥了挥手:“老朋友,又见面了!宝宝这是怎么了?”
它从嘴里吐出颗比上次更大的红晶石,往雪地上一放,看了小鹰一眼。
不知道为啥,我感觉我看到了伤心和不舍。
随后它振翅冲天,转眼化作天际小黑点。
“哎——你别走啊!”我冲着天空伸出尔康手,你不能图自己风流快活就弃养呀。
小鹰发出几声悲鸣,没能挽回渣妈的铁石心肠。
它蔫巴巴地趴在雪地上,看着妈妈消失在雪幕中一阵失神。
我戳了戳它脑门上的金毛:“你妈心可真大,把你甩给我,它拍拍屁股走人了。”
小家伙颤巍巍想站起来,我赶紧抱起它,应该是气味熟悉,它竟没啄人。
此刻掌心传来的细微颤抖,倒让我莫名生出股当妈的保护欲。
指尖轻轻蹭过它毛茸茸的小脑瓜,它竟歪头主动往我手心里蹭,湿漉漉的眼神像撒了把碎星,惹得人心尖儿都软了。
我轻轻掰开它的翅膀查看,有一处血肉模糊,耷拉着,明显骨折了。
“看来得先正骨才能用晶石啊。”我亲亲它脑门,“以后我就叫你大福吧,跟我回基地养好伤你就可以再去找妈妈。”
我用围巾把小家伙包裹好,碰到了它受伤的翅膀,疼得它一声鸣叫。然后小心地放到双肩包里,留着个脑袋露出来。
这围巾是借来的,回头得还汪菲菲条新的了。
罢了,先带回基地养着,反正这小家伙在我这儿,总比冻成“冰雕”丢命强。
哦,还有件大事,背对田集捡起晶石塞进斜肩包里,这可是我这个带娃保姆的报酬。
田集远远见老鹰飞走,忙迎上来:“ 这老鹰找你是什么事?”
我半扭着身子,露出小鹰耷拉的脑袋:“鹰崽子受伤了。”
田集凑近瞅了瞅,恍然大悟:“听说老鹰觉得试飞受伤的崽子活不了,就直接抛弃。”
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好吧,人家抗议了。
这田集也是,真是不会说话。
我把双肩包往上提了提,“大福,相信我,你妈妈只是希望我能早点把你治好,回头你想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飞回去。”
我抱着小鹰回到队伍,没想到队伍瞬间炸开了锅。
“这是金雕啊!养大了能驮着人飞吧?”
“卖不卖?我出这个数!”有人比了个五。
我把双肩包抱在怀里,把大富往怀里紧了紧,指尖蹭过它颈间绒毛。
“现在起它就是我闺女,是我心尖儿上的宝。多少钱都不卖。”
小家伙似懂非懂,竟把脑袋往我身上贴。
金雕要吃肉,可我兜里半根肉丝都没有。多亏佘丛递来了两块肉干,才让小家伙垫了垫肚子。
等了一阵子,三根人参都被挖了出来。
最粗的那根主干足有我小腿肚那么粗,根须盘错间带着百年泥土的气息。
看看表,正午11点,救人如救火,趁着雪小,赶紧往回赶。
好在这天有雪遮光,中午了也不用担心阳光暴晒。
段方舟在前面开路。炎虎背着装着人参的大盒子在中间位置。
田集本想帮我背着大福,可他刚要靠近,就被大福啄了一口。
看来还认人哪。
也好,将来不容易被拐走。
我背好双肩包,重量压得肩膀发沉。
小家伙蹭着我后颈发出呼噜般的轻响,忽然就觉得有劲了——当妈的力气啊,从来都是跟着孩子长的,这点分量,算什么!
回程遇到了只孤狼,段方舟“砰”一枪就给放倒了。
天上盘旋着几只猛禽,枪口朝天鸣了两响,它们便呼啦啦掠过树梢,识趣地散了。
第二次歇脚时,雪已经很小了。
段方舟跺了跺靴底的积雪:“休息下,三四十分钟后就能到南门。”
众人倚在树旁喝水休息,我赶紧放下背包检查大福的状态。
小家伙精神还行,用黑豆般的眼珠儿瞅着我,晃着小脑袋。
我指尖触到它后颈最软的绒毛——像团晒过太阳的蒲公英,暖融融地往掌心钻。
这小鹰一看就是卖萌的好手啊。我心软软的,幸福!
“再忍忍啊,大福。”我轻声哄着,我们快要到基地了。
肩头的重量此刻成了亲情的考验,酸疼算什么,怀里揣着的是会长大的小太阳!
队员们虽说都是硬邦邦的体能担当,可连着10个小时在雪地里折腾,已经有些疲态。
又要出发了,此时雪已经很小了。瞧着还剩半小时路程,我换了个口罩,拍拍胸脯往前一站:“我来破风!”
田集笑着摇头,眼里闪过丝宠溺:“行,让晶晶大小姐露一手,注意脚下啊。”
其他人见反正快到南门了,地势平坦,危险系数低,随我折腾去。
“坐稳了大福,妈妈要带你出发喽!”我豪情万丈地冲了出去。
风灌进领口时,听见身后隐约传来田集的笑,“慢点儿!我可不想再来下旱地拔葱啦!”
切,瞧不起谁哪,我已经不是刚出发时的我了。
前方小山坡像道浅白的弧,我压低重心冲过坡顶,借着惯性腾空而起——失重感漫过心脏时,索性闭眼仰起脸,任雪面反弹的力道将自己抛成片轻飘的羽毛。
再睁眼时,特殊视线里,远处雪地里有几点淡红。
它们像凝固在雪面上的血珠,虽静止却透着诡谲的压迫感。
不对劲!我猛拧滑雪板,靴底擦着雪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雪坡半腰急刹甩尾。
后面的人仓促间也跟着紧急刹车。
紧随我身后的段方舟停在我五步之外,防风镜后的眼神写满困惑。
我攥紧双肩包的宽带,掌心的冷汗将手闷子浸得发潮,脸上感觉有汗流下。
“不对劲,这地方太静了……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