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灯光亮得刺眼，江寻坐在高脚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柄。
对面，主持人林薇穿着亮粉色套装，笑容灿烂得像朵开得过盛的花。
“那么江老师，我们都知道您最近在筹备‘边界’主题巡演，听说融入了很多军事元素？”
林薇身体前倾，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表情。
“这和您与陆先生的婚姻有关系吗？”
江寻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温正好，不烫不凉。
“有些关联。”
他放下杯子，微笑着说；
“陆凛在军事安全方面，给了我很多专业建议。
但巡演的主题，更多是源于我个人，对那些守护者的敬意，想用艺术的方式呈现他们的故事。”
“真是用心良苦。”
林薇点头，眼睛却瞟向提词器。
“说到陆先生——我们都知道他身份特殊，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这让很多粉丝都很好奇，您二位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呢？”
来了。
江寻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节奏稳定。
“机缘巧合。”
他说，避重就轻。
“有时候人与人相遇，不需要太多理由。
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就这样。”
“但最近网上有些……很有意思的传闻。”
林薇的笑容深了一些，像一把温柔刀。
“有自称‘知情人’的网友爆料，说您和陆先生其实是‘契约婚姻’，为了应对某种……家庭压力？
或者军方规定？”
直播间的空气凝固了半秒。
江寻能听见耳返里导播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场外助理低声的咒骂。
但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变，连嘴角的弧度都保持得完美无缺。
“林老师觉得.......”
他反问，声音依然温和，“感情是可以用契约定义的吗？”
林薇显然没料到这个反问，愣了一下，很快调整过来：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网友们很好奇，毕竟陆先生的背景确实……比较特殊。
如果真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大家也能理解。”
“理解什么？”
江寻的笑容淡了一些。
“理解我们为了应付谁而假装相爱？
理解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
他的语气依然平和，但话里的分量让林薇的笑容僵住了。
直播间外的控制室里，导演急得直打手势，示意林薇换话题。
但林薇没看见，或者说，看见了也不想理会。
这期节目的收视率，已经冲到了同时段第一。
弹幕刷得飞快，全是“蹲一个回应”“求真相”“江寻慌了”。
“江老师别误会。”
林薇连忙说，“我只是觉得，如果真有什么隐情，坦诚说出来反而更好。
毕竟您一直以真实、敢言着称，粉丝们也喜欢您的真诚。”
江寻看着她，看着那双涂着精致眼妆的眼睛里闪烁的、近乎残忍的好奇。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也是在类似的访谈节目上，主持人问他“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那时他刚和陆凛登记不久，心里满是那种新鲜的、不确定的甜蜜，回答得磕磕绊绊，还闹了个脸红的热搜。
现在，他不会再脸红了。
“林老师......”
江寻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直播间，也传进每一个守在屏幕前的耳朵里。
“我和陆凛结婚，是因为我们想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但是——”
“没有但是。”
江寻打断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直视镜头。
“我知道网上有很多猜测，有很多所谓的‘内幕消息’。
有人说我是为了资源，有人说他是为了应付家庭，还有人说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这些说法，每一个字我都看过。”
他停顿了一下，直播间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而坚定的轮廓。
“今天在这里，我只说一次。”
江寻继续说，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感情从不是契约能定义的。
婚姻也不是交易。
我和陆凛——我们选择彼此，不是因为需要，不是因为应该，不是因为任何除了‘想在一起’之外的理由。”
控制室里，导演捂住了脸。
这段话播出去，热搜预定，但后续的舆论走向谁也说不准。
林薇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江寻已经站起身。
“今天的访谈就到这里吧。”
他微笑着说；“谢谢林老师，也谢谢所有观看直播的朋友，巡演见。”
他摘下耳返，朝镜头点点头，转身走下舞台。
脚步很稳，背脊挺直，像一棵风雨中也不会弯腰的树。
直播间陷入短暂的黑屏，然后切进了广告。
后台休息室里，江寻刚关上门，助理小陈就扑了过来：
“寻哥！你疯了吗？那段话……那段话……”
“那段话怎么了？”
江寻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妆有点花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睛很亮。
“陆先生那边……他父亲刚才打电话过来了！”
小陈急得团团转。
“说让你马上澄清，说那些话会引发不必要的猜测，会影响陆先生的……”
“影响他什么？”
江寻转过身，平静地问。
“影响他的形象？
影响他的前途？
还是影响他们家的面子？”
小陈噎住了。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陆凛走了进来。
他穿着常服，没有穿军装，但肩背依然挺直得像标尺。
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沉沉地涌动。
“陆先生！”
小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您劝劝寻哥，刚才那段直播……”
“我知道了。”
陆凛打断他，目光落在江寻身上，“你先出去。”
小陈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出去了，轻轻带上门。
休息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空气里还残留着化妆品的香气，混杂着汗水和紧张的味道。
墙上的电视屏幕重播着刚才的访谈片段，江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感情从不是契约能定义的……”
陆凛走过去，关掉了电视。
“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走到江寻面前。
“说什么？”
江寻问，声音很平静。
“说你的回应不够妥当。
说应该直接否认，而不是模糊处理。”
陆凛看着他，“说这样会让人抓住把柄。”
江寻笑了，那笑声里有点疲惫，有点嘲讽。
“所以呢？”
他问，“陆将军希望我怎么说？
‘是的我们是契约婚姻，请大家不要当真’？
还是‘我们很恩爱，请祝福我们’？
陆凛，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
陆凛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手，不是去碰江寻，而是拿起化妆台上的粉饼盒，打开，又合上。
金属外壳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我想让你说你想说的。”
他终于开口，“但我也想保护你。”
“保护我？”
江寻的声音提高了。
“陆凛，我不是你手下的兵，不需要你制定作战计划来保护我！
我是你的伴侣，如果你真的想保护我，就应该和我站在一起，而不是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