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意识已经完全被‘影子’吞噬或操控,”沈小雪仿佛看穿了她的顾虑,继续说道,“那么接触本身就是一种侦查,可以让我们更了解‘影子’控制宿主的方式和弱点。如果……如果还有一丝‘她’,那么或许,我们能找到削弱那个侵蚀点,甚至干扰‘影子’对她控制的契机。这不仅仅是为了她,老大,是为了我们所有人。一个被深度污染、执念与我们密切相关的‘钥匙’持有者,比一个纯粹的怪物更危险。”
理性的分析包裹着深藏的情感内核。这很沈小雪。在无数次轮回的算计与布局中,她早已学会了如何将个人情感转化为看似绝对理性的战术筹码。
老大最终,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可以。但一切行动,以封闭侵蚀点为最高优先级。接触尝试必须在确保任务完成和安全的前提下进行,且一旦判断风险过高或确认对方已完全异化,立即放弃,转为清除模式。”
“明白。”沈小雪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垂下,随即又被更深的决心取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准备?”
“你需要先恢复。仓四会为你进行深度灵魂净化,祛除残留污染,并尽可能强化你的精神屏障。同时,我们这边会完成小组编成、装备整备和行动路线的最终确认。”老大站起身,“最快,四十八小时后。”
“好。”沈小雪闭上眼,开始默默调整呼吸,积攒力量。四十八小时,对她破碎的灵魂而言,短暂得如同刹那,但她别无选择。
安全屋进入了最后的战前准备阶段。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紧绷欲裂。
三个优先处理的小组很快确定:
第一组(目标:疑似林浅浅所在侵蚀点,代号“哀嚎矿坑”):老大(主攻)、白露(规则干扰)、沈小雪(引导)。
第二组(目标:规则枢纽型侵蚀点,代号“扭曲礼堂”):立秋(主攻)、老二(规则干扰),搭配一名擅长能量净化的白家精锐和仓四的部分实时支援。
第三组(目标:空间结构薄弱点侵蚀点,代号“裂痕山谷”):老三(主攻,在立秋紧急特训下临时扛起大旗)、林悦(规则干扰,利用其“不可观测”特性进行隐秘渗透和定位),搭配狐九的远程高精度算力支持和另一名擅长空间稳定的系统宿主。
装备库被彻底清点,特制的、能够一定程度上抵御概念污染和精神侵蚀的护甲、武器、屏障发生器被分发给每个成员。狐九和仓四联手,为所有人,尤其是沈小雪,加装了多层动态精神防火墙和紧急脱离协议。
林悦显得格外沉默和专注。她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那“不可观测”的特性在此刻既是利器,也可能成为被重点针对的弱点。她花了大量时间与狐九进行模拟对抗训练,学习如何在被“影子”力量可能存在的“盲区”与“敏感区”之间穿梭。
老二除了配合训练,更多时间守在沈小雪身边,协助仓四进行灵魂净化。过程并不轻松,每一次触及那些被污染残留的角落,沈小雪都会不由自主地战栗,额角渗出冷汗。但她始终咬牙坚持着,眼神里的火焰未曾熄灭。
立秋把老三操练得叫苦不迭,但效果显着。老三跳脱的性子被强行压入战斗的框架,她学得很快,对自身“魅惑”能力的应用也被拓展到了干扰能量流动和制造认知迷雾的战术层面。
白露则忙于协调全局,与外界保持有限但必要的信息隔离,同时反复推演行动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及应对预案。她的脸色一直很严肃,只有在与老大进行战术核对时,眼神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时间在紧张的静谧中流逝。四十八小时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废墟世界,哀嚎矿坑深处。
这里早已不是林浅浅刚到来时那片死寂的荒芜。巨大的、如同被巨兽啃噬出的矿坑底部,弥漫着粘稠的、仿佛混合了铁锈与腐烂血肉气味的暗红色雾气。矿坑岩壁上,布满了扭曲蠕动的阴影纹路,如同活物的血管。
矿坑中央,一个由破碎机械、不明生物骨骸以及浓郁阴影凝结而成的、不断搏动的巨大“茧”悬浮在半空。“茧”的表面,时而有痛苦的人脸轮廓凸起、挣扎,又迅速被阴影吞没,发出无声的哀嚎。
林浅浅就站在“茧”的下方。她身上的衣物早已被阴影同化,变成类似角质层的漆黑附着物,勾勒出她依旧纤细却显得诡异的身形。她的脸颊上爬满了暗红色的、如同电路板又似血管的纹路,双眼变成了纯粹的、没有眼白的漆黑,只有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在跳动。
她伸出一只覆盖着阴影甲壳的手,轻轻抚摸着“茧”的表面,动作近乎虔诚。
“快了……就快了……”她的声音嘶哑,不再是少女的清脆,而是混合了无数重叠低语的诡异和声,“‘母亲’……很快就能通过这里……真正‘回来’……回到那个……本该有我们一席之地的世界……”
“茧”微微震颤,传递出一股贪婪、愉悦的意念。
林浅浅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那笑容里,依稀还能看到曾经那个偏执少女的影子,但更多的,是一种非人的狂热。“大姐头……还有那些碍眼的女人……她们一定在想办法阻止吧?没用的……‘母亲’的力量,是规则本身的反面……是她们无法理解的伟大……”
她抬起头,漆黑的双眼仿佛穿透了矿坑上方的岩层,投向遥远的、她思念又怨恨的坐标。“等‘母亲’降临……等我拥有了真正的力量……大姐头……你会看到……谁才是最有资格站在你身边……谁才能给你真正的‘自由’……而不是那些虚伪的、只会束缚你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