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雪攥了攥拳，无声地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试图驱散那份几乎要将她压垮的疲惫和负罪感。
当她出来时，发现老二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早，小雪姐姐。” 老二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很温和。
沈小雪脚步一顿，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像个闯入别人领地的不速之客。“早……” 她低声回应，声音干涩。
“今天感觉怎么样？” 老二问，语气自然得像往常一样。
沈小雪却无法像往常一样回应。她沉默了几秒，才勉强道：“……还好。” 她指的是身体，但内心的煎熬只有她自己知道。
老二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掀开被子，尝试着下床。她的动作依旧有些虚浮。
沈小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上前，伸出手想要扶她，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时猛地停住，僵在半空。
老二看着她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眼神柔和了一瞬。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去碰触那只手，只是借助自己的力量，慢慢站稳，然后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我去洗漱。”
沈小雪看着她慢慢走进浴室的背影，悬着的手缓缓放下，心中五味杂陈。
老二没有拒绝她的靠近，也没有依赖她的帮助，这种看似平常的独立，在此刻的沈小雪看来，却像是一种无声的界限，提醒着她之前过界的伤害。
早餐时，气氛依旧有些凝滞。沈小雪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老大准备的早餐，却食不知味。
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安静进食的老二。
老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说什么活跃气氛，被立秋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委屈地扁扁嘴，埋头苦吃。
白露优雅地用餐，偶尔抬眼，目光在沈小雪和老二之间流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老大则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一切如常。
饭后，沈小雪习惯性地拿起车钥匙，看向老二。这是她们之前形成的默契。
老二也看向她，轻声问：“今天……我可以自己去学院吗？”
沈小雪的身体瞬间僵硬，握着车钥匙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她……她还是不信任自己了吗？连送她都不愿意了吗？
巨大的恐慌和失落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老二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别的事情要忙的话。或者……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你送我到附近就好。”
沈小雪怔住了。她看着老二平静而温和的眼睛，里面没有试探，没有算计，只有一种真诚的商量。她不是在推开自己，她是在尝试着，重新建立一种更健康、让彼此都更舒适的相处模式。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酸涩，有惭愧，也有一丝释然。
“……我送你。” 沈小雪最终低声说，声音依旧有些紧绷，但不再是那种充满压迫感的命令口吻。
去学院的路上，车内依旧安静，但不再是死寂。沈小雪将车停在离教学楼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这是她们之前默认的附近。
老二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向沈小雪，轻声道：“谢谢。下课……我会发信息给你。”
沈小雪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老二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关心的话，只是僵硬地“嗯”了一声。
看着老二下车，融入清晨赶往学院的人流，沈小雪久久没有发动车子。
这一天，对沈小雪来说，格外漫长。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动用各种手段去掌握老二在学院的全部动向。
她强迫自己留在安全屋，处理一些积压的事务，但效率极低。她的心神不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立秋几次想跟她说话，都被她周身那层无形的、拒绝交流的屏障挡了回来。老大只是默默地将需要她过目的文件放在她手边，没有多言。
下午，沈小雪的个人终端准时收到了老二发来的信息，很简单：【下课了，一切安好。】
看着那行字，沈小雪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她几乎是立刻回复：【嗯。我去接你。】
依旧简短，却不再是单方面的宣告，而是带上了确认的意味。
当沈小雪的车再次停在那个路口，看到老二从教学楼里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课后的疲惫，却在对上她视线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时，沈小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酸酸涩涩的，却带着一丝久违的暖意。
回程的路上，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车内依旧安静，但沈小雪紧握方向盘的手，似乎不再那么用力到骨节发白。
晚上，老二在厨房准备简单的晚餐，沈小雪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默默地开始洗菜。她没有说话，动作也有些生疏，但这是一个信号。
老二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止，只是轻声指导着：“那个叶子要再洗一遍。”
“嗯。”
简单的对话，琐碎的家务。在这个曾经充满控制和反抗的空间里，一种新的、小心翼翼的协作，正在悄然萌芽。
夜晚，沈小雪依旧睡在沙发上。但这一次，当她半夜惊醒，看向床上时，发现老二不知何时也醒着，正静静地看着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两人之间。
“吵醒你了？” 沈小雪低声问，带着歉意。
“没有。” 老二轻轻摇头，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沙发……不舒服吧？”
沈小雪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老二往床的内侧挪了挪，空出了大半的位置。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达了一个无声的邀请。
沈小雪愣住了，心脏狂跳起来。她看着那片空出来的位置，又看向老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内心挣扎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