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套房内的空气，仿佛被“红杉”这两个字抽成了真空。
前一秒还弥漫着顶级香槟的微醺甜香和三人间插科打诨的欢快，后一秒，一切声响与温度，似乎都被林子昂那瞬间凝固的表情所吞噬。
他脸上的那点醉意和轻松，像是被泼了一盆零下二百度的液氮，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的眼眸，此刻瞳孔猛地一缩，锐利得像鹰隼。
即便是当初面对赵坤的全方位舆论打压，林子昂也不曾有过如此严肃的神情。
“哥，你怎么了？”苏晓晓最先察觉到不对劲，她眨了眨清澈的眼睛，手里还捏着一块小巧的马卡龙，“红杉……是哪个牌子的衣服吗？质量很差？”
林晚也停下了准备发表下一轮祝酒词的动作，好奇地望过来：“听起来像个家具城。怎么，他们欠我们家钱了？”
林子昂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将手机放回口袋，动作沉稳得仿佛在拆解一颗定时炸弹。他深吸一口气，那双锐利的眸子扫过两个依旧状况外的妹妹，声音前所未有地低沉而郑重：
“红杉资本。”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石子，砸在奢华的地毯上，“如果说我们之前打交道的，都只是新手村里的小怪和精英怪，那红杉，就是新手村的……最终守门人。不，它不是守门人，它是制定游戏规则的神。”
看着姐妹俩依旧有些懵懂的表情，林子昂知道，用她们能理解的方式来解释，才是最高效的。
“这么说吧，”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国内所有你们听过名字的、牛逼得不行的互联网公司，背后几乎都有它的影子。被它看上，意味着一步登天。被它放弃，也可能意味着永无出头之日。”
“它不是来跟我们谈合作的，”林子昂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它是来……审判我们的。”
这番话，终于让姐妹俩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分量。
她们的公司，这个从一个荒诞的“演戏搞钱”计划中诞生的、充满了沙雕气息的草台班子，竟然，已经进入了这种顶级资本巨鳄的视野。
这意味着，她们不再是小打小闹，不再是凭着一腔热血和几个骚操作就能横冲直撞的网红。
她们，正式踏入了那个真正冷酷、专业、以亿为单位进行计算的资本市场。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林子昂紧紧地盯着两个妹妹，他已经做好了安抚她们的准备。毕竟，任何一个初创公司的创始人在听到“红杉”的名字时，感受到的，除了兴奋，更多的必然是深入骨髓的紧张和恐惧。
那意味着公司的每一个数据、每一份合同、甚至创始人的每一个决定，都将被放在最高倍率的显微镜下，被一群全世界最聪明、最冷酷的头脑，进行无情地解剖和估值。
然而，他预想中的紧张和惶恐，并没有出现在林晚和苏晓晓的脸上。
短暂的错愕之后，姐妹俩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她们的眼中，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同时迸发出了某种……极其相似的、堪比两颗二百瓦灯泡的……兴奋光芒！
“解剖？”苏晓晓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放下马卡龙，激动地搓了搓手，“哥，你的意思是，有全世界最顶级的商业顾问，要来免费给我们公司做一次全方位的深度体检？还出具详细的分析报告？”
林晚更是“啪”地一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宝藏。
“我的天！这不就是我们最缺的吗？我们自己连财务报表都做得乱七八糟，正愁没人帮我们梳理呢！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来了全球限量的白金枕头啊！”
林子昂：“……”
他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宕机。
重点是这个吗？！
他感觉自己精心营造的严肃气氛，像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漏了个一干二净。这两个人的脑回路，果然永远不能用正常逻辑去揣度。
他挂断电话，看着两个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待会儿要不要连夜把那堆9块9包邮的花瓶也做进固定资产里，给他们一点小小的草台班震撼”的妹妹，终于忍不住扶住了额头，苦笑道：
“准备好了吗？我亲爱的董事长们。”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认命般的无奈，“接下来的战场，可比打败一个只会搞舆论战的赵坤，要难上无数倍。资本的逻辑，是冰冷的，是无情的。他们不会被我们的段子逗笑，也不会因为我们的眼泪而心软。”
他看着林晚，眼神格外认真：“他们，是不会吃你那一套发疯文学的。”
“哦？”
林晚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自信又张扬的弧度。
她随手抄起沙发上那个印着“栓q”的土豆玩偶，高高举起，像是在检阅自己千军万马的将军。
“怕什么？”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充满了无穷的战意和一贯的沙雕气息。
“哥，你忘了我们‘晚月文化’的创立初衷了吗？”
“我们的草台班子，今天，正式集结！”
她将那个丑萌的土豆玩偶紧紧抱在怀里，眼中闪烁着堪比星辰的璀璨光芒，一字一顿地宣布了她们下一个宏伟的目标：
“目标——让资本，也变成我们的‘大冤种’！”
苏晓晓在一旁用力地挥了挥小拳头，满脸都是“搞事搞事”的狂热：“没错！让华尔街也感受一下来自东方的神秘沙雕力量！”
看着眼前这两个斗志昂扬、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的妹妹，林子昂那颗因为“红杉”而悬起来的心，不知为何，忽然就落了地。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最终，脸上露出了一个混杂着宠溺、头痛和骄傲的复杂笑容。
是啊，他怎么忘了。
常规的逻辑，对这两个家伙，从来就没用过。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是她们一个足够离谱的骚操作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个。
压在心头的巨石被搬开，庆功宴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烈起来。
三人重新举杯，开始畅想着拿到红杉投资之后的美好未来。
“等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把咱们新办公室的滑梯修起来！要纯金的！”苏晓晓已经开始规划了。
“格局小了晓晓！”林晚大手一挥，“我们要把滑梯修到全国！未来我们的每一个分公司，都必须有滑梯！这是硬性指标！我们的口号是，让每一个员工，都能从工位上，一路滑进茶水间！”
林子昂听得眼皮直跳：“那样的写字楼，光是消防就过不了……”
“那就买下来！整栋楼都买下来！”林晚豪气干云，“到时候，我们在一楼大厅，给红杉的投资人立个铜像，就叫‘首席冤大头纪念像’！”
“哈哈哈哈哈哈！”
奢华的套房里，再次充满了三人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由他们亲手缔造的、光怪陆离又充满活力的沙雕商业帝国，即将在资本的加持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全世界扩张。
然而，就在这片欢声笑语之中——
“嗡嗡……”
林晚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随之亮起。
是一条新进的短信。
林晚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却在瞬间，微微一滞。
发信人，是一个陌生的匿名号码。
而短信的内容，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小心顾言澈，他要动用集团资源，从供应链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