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某人的没事找事,夏一鸣给他的反应就是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平静无波的——
“记得关门。”
谢珏:“……”
几秒钟后,随着‘呯’的一声关门声,又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夏一鸣就听到某人在他身后小声嘀咕:
“你真没有幽默感,亏我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给你选了个你‘最喜欢’的礼物。”
夏一鸣停下脚步,回头瞄了后头那黑皮一眼,依旧是用没有一点起伏的声音说:“那可真是抱歉!如果你觉得受到慢待,那就请您那来的就回那去吧!”
真是!
之前的事他都没发火呢,现在还要在这里听着这人‘叨叨’个没完……
“我现在的心情可不咋的,你确定要继续下去?”
谢珏微微一顿,随后表情一变,换了个浮夸至极的表情,一边把手中的大红色礼盒递向夏一鸣,一边用灿烂的笑容说:“给你!好东西,我敢保证,这世上没几个人会不喜欢它。”
……
虽然当着送礼的人拆礼物的事有点不太礼貌,但如果当事人不在意,还一个劲的怂恿撺掇,外加自鸣得意呢?
几分钟后……
夏一鸣看着长椅前几案上那二十叠红灿灿的‘好东西’,不得不承认谢珏说的还挺对——的确没几个人会不喜欢钱。
但是……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在挂断前说的话里,应该没有跟眼前这些玩意有关的词句才对。
还有,这直接送钱……又是一种什么操作?难道他在对方眼里的形象是财迷?又或者是穷鬼跟死爱钱之类?
面对某娃娃脸那脸上的不善,谢珏丝毫不惧,只是笑着问:“你难道不喜欢?”
夏一鸣:“……”
他瞅了眼几案上那被某人摞得高高的二十叠,一时无言以对。
还是那句话,谁没事会讨厌这玩意呢?
尤其这里都赶上他三分之一的财产了。
就是吧……
“你送我这个干嘛?我可没同等价值的东西还你礼。”
要是他没记错,他们这里送礼的习俗中,好像有一条是——还礼的时候要比对方的礼高一点。
这……
“这不是送,是赔!同样也是谢……”
要不是某人的积极配合,他还未必能在他便宜师傅那里交差呢!
谢珏把自己当时的处境大致描述一遍,然后重申:“要不是你配合,他搞不好现在还揪着我不放呢!”
先不说这‘礼’具体是哪一种……
“你那师傅具体是怎么回事?”夏一鸣好奇地问道,等说完,他又加上一句:“要帮忙吗?”
虽然他自己也是弱鸡一个,但他能摇‘人’啊!只要给他留个几秒钟,他绝对能让那老头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谢珏还以为他是仗着有南边那小孩撑腰才会说这种话,但……
“没事,他终归是我师傅。”谢珏灿然一笑,摇头,暗忖:‘只要‘他’没有真对我下手,那……’
“如果他愿意相安无事,那我其实不介意继续当他的‘贤徒’,但如果说他……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希望能获得你的帮助。”
夏一鸣自无不可,直接点头:“没问题!只要他没有突然升为存神,那我大概能给你提供不错的帮助。”
谢珏:“……”
好家伙,这小子可真是够狂的!
还有……
什么叫‘只要他没有升到存神’?这算不算一种变相的不打自招?
对于勉强能信得过的谢珏,夏一鸣倒是不介意给他透个底。然后……
“你刚才说天机门没法待了,那你的前途咋办?还有功法、名师之类的,现在也是个问题吧?”说着到这个,他倒开始为眼前这人担心起来。
谢珏沉默几秒,突然露出讪讪然的表情,看着他说:“之前……呃,你不是说你手上有一幅那什么观想图吗?”
接着……
“我现在选它……咳咳,还来得及吗?”黑皮少年带着一丝忐忑,小心翼翼地问。
夏一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忍不住提醒道:“那可不是一种严谨的功法哦!而且……”
他歪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它的修行方式也说不上中正平和,属于偏激进,有点旁门左道的意思在里头。”
严格来说,除了不杀生造孽之外,他搞出来的那把式左得有点吓人,说不定比‘正经’的左道之法还要偏激几分。
就连他家便宜师父,说起来时也吐槽说——我活这么久,也没有听说过有那张观想图还能有五脏六腑,并且还能活过来到处乱飞的。
谢珏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很有自知之明地表示:“我现在哪还顾得上那么许多,有得练就不错了!”
夏一鸣挑眉,上下打量着他几次,才点头,起身准备回卧室找他的本子,同时也不忘重申:“不行就不要勉强,等我得闲了,再给你想想办法。”
实在不得,他也可以找大佬和自家便宜师父,再不济……他外公那也有一部经大佬修改,再由他拍板的灵修功法。
“……”
虽然可能有点不太合适,但殊途同归嘛!有了模板,再加上他本身的经验,大不了他再把外公那本《三魂定神法》改改……呃!只要悠着点,应该死不了人……
呃!
大概吧?
……
卧室内,看着被小侄子伸过来的手,听了个囫囵的夏元昭有些不满地说道:“凭什么要给他?我才看到一半呢!”
见大佬竟然把他那本描绘着《蚕神图》的本子藏在身后,夏一鸣有些无奈道:“我没准备送人,只是给他瞅上几眼,等他回去了,我再把本子还给您。”
真是!
这不早不晚的,如果外面那人来得再早点,他给外婆准备的简易版就还在他手中,但现在……他今早才把它交给外婆,现在应该已经在四楼安家落户了。
尽管夏元昭也猜到他手中的本子不可能被送人,但该不爽的还是不爽。但……
“该死的小贼!我就知道只要遇到他,那就准没好事。”哼唧完,他撇嘴,把那本他才看到一半的本子递给眼前有些哭笑不得的小侄子。
夏一鸣伸手接过,摇头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又不需要,看它干嘛?”
这本子是他写的,那里头有什么东西他能不知道!
虽然有图,但那都是他手绘的,画的也是《蚕神图》的内外结构图。尽管在他眼里不会枯燥,但如果换成不明所以的普通人去看……
那大概跟看一本有一千多页的生物解剖图解没啥两样。
“……”还是只记录一种生物的那种。
夏元昭从书桌起来,飘到他身边,耸肩道:“虽然我不练,但有的地方对我也能有不少的启发。”
毕竟那里面,可是藏着一条活了几万年老虫子的毕生经验……
“到了某种程度后,有的东西是可以触类旁通、甚至是殊途同归的。”他继续解释道。
尤其是……
“你忘了,我本来就是灵体,还是没有特定形态的那一种,这要是能掌握它……”男孩突然咧嘴,笑嘻嘻道:“那我说不得能多出一个特殊的形态。”
尽管这是一条虫子……
“我觉得它还不错……”
尽管这是一条……
“你这本子里还写了一些跟神通相关的事……”
尽管这是……
夏一鸣:“……”
虽然大佬那话里带着的嫌弃很隐晦,但熟知对方性格的他,却能十分清晰的捕捉到。
“……”
可这……
就让他有点不能理解了。
要知道,蚕母的生命等级可是很高的,而且它的那个生命等级还有一个专属名词——长生种!
一种只要不是死于事故和意外,就接近不死的特殊阶段。
按蚕母的记忆,这似乎是祂那个时代的众多生灵都能达成共识的共同追求。
夏元昭再度耸肩,答道:“就是因为祂很特殊,所以我才通过你的笔记来观察祂啊!”
不然的话,谁乐意去看一条虫子的内外结构图啊?
而且,他嫌弃的只是虫子,又不是祂的那种特殊且奇特的生命形态。
夏一鸣:“……行吧。”
他之前看到大佬喜欢逗弄胖墩,还以为他喜欢挺喜欢蚕母的模样呢。
夏元昭绕着他飞了两圈,撇嘴:“它跟祂又不一样!”
一个是又肥又大的的肥虫子,一个是有着跟他相似内在的同伴……他又不是眼瞎,再加上这不是还有个亲疏远近吗?
面对大佬的解释,夏一鸣只能摇头,拿着本子就转身往卧室外走去。
现在不是聊闲的时候,外头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呢!
夏元昭见能让他定下心研究的东西没了,干脆也跟在他身后,飘飘忽忽地往客厅飞。
客厅外,打从听到卧室方向传来的对话之后,谢珏已经体验了从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到满心好奇、两眼放光。然后……
他再次开始唾弃之前那个眼瞎的自己。
听听!那是普通的观想图吗?
长生种……
唔……
虽然他没听说过,但能冠以‘长生’,又能让阿元那小屁孩恋恋不舍的,这能是普通的东西吗!
只是……
当夏一鸣把一个眼熟的本子递给谢珏时,刚才还跃跃欲试的他刚翻看几页,就陷入深度的自我怀疑之中。
夏元昭见状,毫不客气地在半空中抱着肚子,笑得那个欢乐。
夏一鸣:“……”
谢珏:“……”
他知道他现在是有点傻眼,但……至于吗!
果然,他再一次确定,那小屁孩很小心眼,还是有仇当场就要报的那种人。
夏元昭笑了一阵,才乐呵呵地招了招手,把谢珏手中的本卷到自己手中,然后一边翻,一边安慰小侄子:“你现在给他看这个没用。”
一是……
“他现在一点基础都没有,而你在这本子上留下的又多是图解,鲜有文字,他要是能看得懂,那才有鬼!”
二嘛!
夏元昭指着本子上的一些线条和构型,直接撇嘴:“他没到能看懂这个的地步,给他看你这种随手记录的手稿……呵呵,暴殄天物不说,搞不好还得死上一死。”
就连他……他之所以能看懂这上面的东西,一是当初小侄子跟他大概讲解过;二则是……这勉强也算是一种触类旁通,只有到了他现在层次,才大致能理解一点这上面所描绘的运行方式可能代表着什么。
‘安慰’完小侄子,男孩转头看向嘴角正微微抽搐的黑皮,挑眉道:“我不是打击你,而是你的层次不够,没到能看懂这种东西的地步。”
然后……
“这上面是阿一以‘大蚕神’为蓝本所描绘的观想图,有内外之分、超凡与入圣之别。”
男孩打量黑皮少年几眼,再度撇嘴:“你如果真想学,那就到四楼,跟我姑他们养几天蚕,再找机会跟她讨教一些基础的东西。”
那样……
“等你掌握了他们手中的简易版……”夏元昭扬了扬手中的本子,轻哼一声,补充道:“勉强有资格看这个。”
谢珏:“……”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
他瞥了一眼夏元昭手中的本子,然后眼一闭、牙一咬,转头看向夏一鸣:“我能上四楼吗?”
尽管他不知道要学这观想图还要养蚕,可不得不承认,当他得知有那啥‘简易版’的时候,他心里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的。
还有……
‘没想到夏奶奶也有学这个……’他一边暗忖,一边暗自窃喜。
因为他突然想到,以眼前这娃娃脸对那位老太太的重视程度,绝对不会像天机门的那样,在传经授艺的时候还留着一手。还有,抛开其他不谈,有了那位老太太背书,他觉得这观想图在安全和上限这两个方面,那是应该能有所保障的。
夏一鸣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大佬,挠头,对他解释道:“抱歉,刚才是我大意了,忘了你没有接触过这个……”
谢珏闻言,连忙打断:“没事没事!”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尴尬笑笑,说道:“要是按严格上来说,这锅也得我来背……”
他来得本身就突然,要求更是唐突……尽管他们当初有说过可以选‘功法’,但谁让他自己当时已经拒绝了呢!
黑皮少年叭啦叭啦的道完歉,最后又问:“我能上四楼找夏奶奶他们学吗?”
养蚕也好,简易版也好,只要他能入了这个门,那他这后半辈子应该是有着落了。
见他竟然把锅扣回自己头上,夏一鸣有些哭笑不得地点头,然后一边带着人往外走,一边挠头说道:“如果不顺利,那等我好些,我再看看能不能分出一枚关于蚕神图的记忆种子给你。”
有了它的话,再以这人的那脑子,那应该能成功了吧?
谢珏:“……”
记忆种子?
不是!这难道是那什么终南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