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在饥肠辘辘的肚子的催促下,夏一鸣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正在窗户边上往下探头看着下边热闹的男孩,也在第一时间里就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在飘过来的同时,问道:“你终于醒了!怎么样,还有那里难受吗?”
夏一鸣硬是又愣了好一会,才捂着脑袋说:“还是老样子,头疼得紧。”
果然,如果不是怕老太太担心,他还是在意识海里待着的好。
不会累,不好饿,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肉身的病痛来折磨他。
夏元昭有些哭笑不得,没好气道:“好个屁!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万劫阴灵难入圣’,就连我本体那边……要是他没了肉身的庇护,八百年前就失控了好吗!”
虽然小侄子的‘祝福’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但‘肉身’在其间,也是功不可没,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的!
“别说对你,就连我,现在也宝贝我那壳子得紧……”
哪怕他那壳子已经成那样了,但对于他和本体而言,也是除了小侄子之外,最重要的一件宝贝。
夏一鸣自然知道,他刚才也只是因为头疼才会忍不住吐槽一下,现在……
“我头疼,您小声点……”说着,他作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对着飘在他边上的大佬道。
说到这,夏元昭更是没好气:“你还好意思说!事缓则圆,你做事就不能悠着点吗?”
虽说他也赞同便宜师傅的某些话,但……咳咳!在某些时候,偶尔双标一下……咳,也不是不可以。至于经历和体验……咳咳,那个其实也可以选在某个适当的时候,让小侄子‘小小’地体验一下就行。
夏一鸣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
“今天十三,明天十四,后天就是十五了。”
而十五……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终归是时不我待……”
如果这时间不是这么赶,他当然也可以选更安全的办法。
夏元昭自然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他还是哼唧着说:“我觉得你之所以会那么选,还是因为你给了自己太多压力的缘故。”
夏一鸣扯了扯嘴角,一边撑起身体,倚坐在床头,一边无奈地指了指窗户上的玻璃,问:“那您要不要跟我说,您为什么会一直都待在我房间里不出去?”
他只是头疼,又不是眼瞎,怎么可能看不出大佬在这两天里,所重点关注的对象,一直都是他房间里那些能反光和映照人影的器物。
比如窗户上的玻璃……比如之前被他放书桌上、现在却不知道被扔哪去的那面圆镜。
所以啊!
大家都在以自己的力所能及的方法去努力,谁也别笑话谁。
夏元昭默然,随后叹着气看向窗户上的那些玻璃:“周围的这玩意实在太多了……”
简直是防不胜防啊!
夏一鸣倒是看得挺开,边扭着因为久睡而发僵的脖子,边说道:“这是便利的代价。”
他又不是没看过旧村那边的房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没了这些大窗户的房间是个什么德行。
夏元昭自然也懂,只是还是有些不爽地说:“那东西的能力也实在是太过作弊了!”
搞得他今天一整天,嘴里都得含着那位大王的名字,就怕慢一步,搞得最后‘人’没到,他们就被人给抓走了。
夏一鸣也有些无奈,摇头道:“谁让我们招惹到的是一位镜子成精的大佬呢!”
他之前虽然也曾癔想过镜子里的自己会作出与他不同的动作,但那只是癔想!癔想!等现在它真成真了,可就让人够头疼的!
夏元昭见他准备起身,便召来雾气帮他作一下支撑,同时道:“要不还是我下去把晚饭给你端上来,你就在这上面吃得了。”
夏一鸣这次倒是没反驳,只是扭扭脖子,在它发出的‘咔咔’声中,回答道:“我在那吃都无所谓,主要是我现在想活动一下筋骨。”
他这断断续续的都躺了快三天了,现在动起来的候,骨头都像是被锈住了似的,尤其是现在,他都感觉自己似乎只要一动,就伴随着一阵接着一阵的腰酸背疼。
……
在吃饭期间,面对着虎着张脸,表情不善地瞪着他的外婆,夏一鸣干笑两声,故作镇定地说:“我……”
谁知,他刚开口,夏外婆直接就火力全开,朝他怼了过来:“别跟我说什么有的没的!我还不知道你!”
现在说得再好又有什么用,等再遇到事的时候,这小子九成九又会把现在说过的话给扔到不知道那个旮旯里去了。
要不是看他现在病恹恹的,她早秉承说再多也不如动一次手的原则,抄起扫把给他来上一顿火辣辣的竹杆炒肉。
看到外婆眼中的凶光,夏一鸣本能地瑟缩一下,然后……
“我这不是……”
他刚开口想要为自己分辩几句,夏外婆就冷哼一声,起身一拍桌子:“我知道你现在本事大了,跟我说那么多干嘛!”
说完,她转身就想离开。
夏一鸣一看,立马知道老太太这次是真的恼了,连忙跟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小跑过去拉人……
好在夏外婆也是一时气急,听到动静后一回头,见他走得歪七扭八、轻一脚重一脚的,就不得不停下脚步,在反身过去把人搀住的同时,没好气道:“你起来干嘛!”
这人现在都这样了,万一再撞墙上怎么办!
夏一鸣也有些无奈,他身体倒是没什么不适,就是起身走动的时候,有些把握不住方向,同时手脚也有些控制不住力气,搞得轻一下、重一下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老太太没有走成。于是乎……
“是这样的……”他反手把老太太那已经有些干瘪的手握住,一边斟酌,一边说了他今早为什么必须要那样做的原因——
“您也知道,因为三哥的事,我招惹了一个强大到不可匹敌的对手……”
“有了他在,就算我这边临时叫师父回来,师父也能以他和我为基点,快速在朱渊和阳城间移动……”
看到外婆听得入迷,夏一鸣想了想,又说了朱渊对他的作用,以及……
“买岛的钱是阿珏出的,我总不能让他亏本吧!”
夏外婆:“……”
好家伙,两千五百多万!这小子竟然真敢去借!
还有小诚也是……他钱多到烧手吗?竟然那么干脆就借那么老多的钱给这小子去整那啥劳子的信徒!
那可是两千五百多万啊!
他们家要还到什么时候,才能把欠人家的这钱给还完?
想到这,她再次瞪眼,心里刚才的那点心疼也随之抛诸脑后,直接伸手在夏一鸣腰间的软肉上就是用力一扭,在他‘眼睛’瞪圆,眼角泛出泪花的时候,咬牙切齿道:“你疯了吗!那么老多的钱,我们要还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小诚的钱给还上?”
“轻点!轻点!”夏一鸣在讨饶的同时,本能地抓住老太太的手,忙不迭解释:“他说过可以不用还钱,用东西抵也可以。”
而且……
“我东西已经给他看过了,他也说过没问题……”
因此!
“你松个手呗!好疼的……”
夏外婆先是愣了愣,下一秒,她却更是大为光火,掐着那一小块软内就又是一用力,并在某人的‘嗷嗷’叫唤中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又在忽悠人!?”
虽然这小子现在多了很多的小秘密,但……那可是两千五百多万!
“你有什么东西能值两千五百多万?”老太太在说到这里时,脸上的表情难看得不行。
借钱这事先不说,可这骗人钱财……
夏一鸣一听这话,立马就意识到老太太这肯定是想偏了。他顾不得腰间的疼痛,连忙解释道:“我可没忽悠他,他一开始只是说要投个一百多万,后来我给他三个选择后,他却突然说很看好我,愿意用投更多的钱在我身上的。”
夏外婆:“……”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有点像传销,可他们家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图的啊?尤其是那孩子还是小诚……
想到这,她瞪了眼外孙,脸上满是狐疑地问:“那你说说,你给了他什么选择,让他能借你这么老多的钱?”
夏一鸣一见她态度出现松动,连忙指了指腰间,可怜兮兮地问:“你能先松手吗?真的好疼的!”
夏外婆瞪了他一眼,手一松,没好气道:“说!”
再东拉西扯,她真的就要给他来个全武行了。
夏一鸣没再提那不是借,只是忙不迭说:“我给他的三个选择分别是功法、延寿之物,最后……”他看出眼老太太,又抬头朝上瞄了眼,才讪讪地小声道:“其实最后这件你也认识来着。”
夏外婆看了看他,又抬头,学着他朝上瞄了眼,皱眉问:“什么东西?”
她怎么不知道,她认识的东西中,还有能卖……不对!
老太太突然灵光一闪,突然间想到眼前这小子刚才朝‘上’瞄的那一眼。
“你说的那东西……该不会是你外公的手稿吧!”
说完,她再度抬头朝上望去。
五楼。
原本正在看戏的陈凌先是一愣,随后突然瞪眼……
三楼。
夏元昭微微一顿,紧接着扭头看向某人的卧室……
二楼——
夏一鸣一听,先是微顿,然后连忙摇头,小声说了句:“不是它,是那张藏宝图啦!”
五楼的陈凌:“……”
三楼夏元昭挑眉。
二楼,夏外婆愣愣,脱口而出:“那东西不是骗人的吗?”
旋即……
“你竟然拿它去骗人!”老太太大怒,扭头看向角落里的扫把……
夏一鸣顿感不妙,连忙在她动作前拉住她的手:“东西还在!东西还在!我师父说的!”
他的话一出,不只是夏外婆愣住,连同五楼的陈凌,也是整个都呆住。
几分钟后……
来到二楼的陈凌先是安抚一下老伴,然后转头直勾勾地盯着外孙,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夏一鸣眼神游移片刻,直到外公再次开口,他才含糊地说:“她说那东西牵连太多,如果我没趟浑水的意思,那最好就当做完全不知道。”
陈凌:“……”
能让自家这小祸头子连提都含糊其辞的……嘶!
几息之后,他捏了捏眉心,一边斟酌,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牵连太多……是指……唔,涉及到什么程度?”
少年瞥了眼对面那对欲言又止的老头老太太,干笑着竖起一根手指,接着……他又把右手盖在竖起的手指头上。
陈凌沉默半晌,突然轻咳一声,扯了扯嘴角说:“我突然想起四楼还有布置要问你外婆,你吃完饭就上去休息吧。”
说话间,他伸手握住老伴的手,不着痕迹地对尚且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她作了个摇头的动作。
夏外婆:“……”
看着这对正在打马糊眼的祖孙,老太太稍稍犹豫,才无奈地点头:“听你外公的,吃完饭就好好休息一下,不准再瞎折腾。”
夏一鸣闻言,立马知道自己这次的危机已经解除,于是连忙点头,并保证自己这次会老老实实地好好休息,绝对不会再瞎折腾。
……
离开小饭厅,夏外婆才看向老伴,满心不解地小声问:“你刚才……”
为什么不继续?
跟她过了大半辈子的陈凌自然能猜到她的未尽之语,只是……
唉!
不管刚才那小混蛋的意思是不是他所猜测的那个,他的直觉都在告诉他,他不应该再继续问下去了。
别的不说,单单那位话里的‘牵扯太多’和‘趟浑水’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能让那样的人物用浑水来形容某些事的……那是不是就说明了,在那位眼中,这些事就算是对她而言,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洪水猛兽?
回到二楼的卧室,陈凌才开口把他猜测对夏外婆说了出来,然后……
他看着忧心忡忡的夏外婆,一边拍着她的手,一边轻声安抚道:“不用担心,他那位老师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不会让他真出事的。”
夏外婆沉默良久,才摇头,轻声说:“我知道你说的也有你的道理,但你刚才说的……”停顿半晌,她才幽幽道:“太吓人了,我一时有点承受不住。”
虽然她现在已经接受了自己一家,除了自己就都不是普通人的事实,但神只什么的……对她而言还是有些太超纲了。
陈凌默然,随后指了指东南方,失笑道:“你忘了,小昭就是你口中的吓人玩意。”
至于能教出他侄子这种人物的那位……啧啧!
陈凌暗自摇头,心道:‘那才是最吓人的呢!’
不管是她的修为,还是她的身份,以及她竟然会看得上他家那俩小家伙的事……这要是继续往下想,怕是才要更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