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内,篝火的余烬散发着最后一点微光,映照着苏晚晴略显苍白的脸。她讲述完家族那令人窒息的理念和司徒玄的疯狂,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靠在冰壁上,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等待着秦风的反应,或者说,审判。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洞外风雪的呜咽如同背景音般持续不断。
终于,秦风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白雾的浊气,打破了沉寂。他没有看苏晚晴,目光落在跳跃将熄的火苗上,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太多情绪:
“说实话,你们家那套‘改造世界’的宏图大业,听着挺唬人,但也挺…吓人的。”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弧度,只是此刻这笑容显得有些疲惫,“把龙脉当水管子拧,把活人当试验品…这种‘进化’,不要也罢。”
他的话很直白,甚至有些粗俗,却像一把锤子,敲碎了苏晚晴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对家族理念可能存在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辩白。她微微怔住,看向秦风。
秦风这才转过头,目光坦然地迎上她的视线,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的眼眸,此刻清澈而坚定:
“我这个人,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脚底下踩的这片地,头顶上这片天,能养人,也能杀人,得敬着,不能瞎折腾。我也知道,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个不知道能不能成的‘新世界’,就把眼前活生生的人命、把祖宗传下来的根基都拿去填坑…”他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这事儿,不对。”
他没有慷慨激昂的批判,只是用最朴素的认知,否定了“长生会”那套看似高深莫测、实则冰冷残酷的逻辑。
苏晚晴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她逃离家族,投身国异局,所坚持的,不也正是这份对生命的敬畏、对秩序的守护吗?只是她一直用理性的外壳包裹着,从未像秦风这样,用如此直白的方式表达出来。
“至于你,苏队,”秦风的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语气缓和了些,“出身这玩意儿,没得选。就像我,生来就是摸金校尉的传人,注定跟死人古董打交道,想甩也甩不掉。”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路怎么走,是自己选的。你选了离开那个鬼地方,选了站在我们这边,选了在刚才那种要命的时候,豁出命去救我们——这就够了。”
“我秦风,认的是眼前这个苏晚晴,是国异局的龙组队长,不是那个什么劳什子苏家大小姐。”他的话语简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以前你是谁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是战友,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冲破了冰冷的外壳,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强压下那翻涌的情绪。多少年了,她独自背负着叛徒的罪名和家族的阴影,在光明与黑暗的夹缝中艰难前行,从未有人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她,认可她现在的选择。
秦风没有给她太多感伤的时间,他的话题猛地一转,重新变得务实而紧迫:
“所以,现在纠结你的过去没意义,那是以后清算的账。”他的目光扫过昏迷的雷战,又看向洞外无尽的黑暗,“眼下最要紧的,是搞清楚司徒玄那个疯子,到底想在这昆仑墟干什么!他搞出这么大阵仗,绝对不只是为了陪你玩‘证明游戏’那么简单。”
他回想起之前感知到的、那磅礴而混乱的地脉能量,以及苏晚晴描述的“改造”理念,心中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我们必须阻止他。”秦风的声音低沉而坚决,“不管他想改造龙脉,还是想夺取什么‘主祭坛’,都不能让他得逞。否则,天知道会酿成什么大祸!这已经不是你们家族的内部矛盾了,这是…关乎无数人性命的大事!”
他看向苏晚晴,眼神中燃烧着战斗的火焰:“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司徒玄,以及他背后那套祸害人的理念。也有共同的目标——粉碎他的计划,守住这片昆仑龙脉!”
苏晚晴迎着他的目光,心中的迷茫和脆弱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冷静和决断。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冽与坚定:
“没错。当务之急,是完成任务,阻止他。”她挣扎着站起身,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脊梁挺得笔直,“我们必须尽快恢复状态,找到能量异动的核心区域。司徒玄…他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再多言语,一种基于共同目标和生死考验的坚固同盟,在此刻正式确立。个人的恩怨,家族的阴影,在更宏大的威胁和责任面前,暂时被搁置一旁。
冰洞外,风雪似乎永无止境。但洞内,两颗心却因为明确了共同的敌人和方向,而变得更加紧密和坚定。
前路依旧凶险莫测,但至少,他们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