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老夫人都说了她有办法！”
姜经羽吼了一声，双手扶住吴氏的肩膀摇晃。
“我们可以让她先试试……”
一面，是用父王和兄弟的性命换自己登王位带着八十八罗汉杀回去。
一面，是不伤一兵一卒得到喘息之机。
在战场上都被姜恪规训着极力减少战损的姜经羽，把每个人的性命都看在眼里，连素不相识的宫女也想救的他，理所当然的想要赌一把。
赌姜老夫人的办法是可行的。
郁擎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经羽回头，郁擎一拳打晕了他，扛在肩上，看了蜀王妃一眼。
“我更建议把蜀王弄死，比较简单直接，你们宫里那么多崽子，死一些也不见得是坏事，说不定姜重光就是上天派来清理门户的呢。”
一番话把蜀王妃说的呆立原地，过了片刻冲着郁擎的背影尖叫。
……
“让父皇支持姜重光的法子？”
李如月用筷子撕鸡翅，给了雀儿一只，雀儿盘腿坐在她脚下嗷嗷嗷扒饭。
郁擎面前摆着小桌，坐在几步之外吃。
姜经羽躺在他脚下还没醒。
藤子站在一边布菜，顺子从外面进来，从他手里接过筷子，示意他下去用饭，自己亲自服侍李如月进膳，顺便听听事态进展。
郁擎放下筷子：“能让陛下动容到下旨介入蜀国的王位更替，就只有一件事。”
李如月了然：“失踪的那笔钱。”
郁擎点头。
顺子也缓缓点头，三个人想到了一处。
静默片刻，李如月问：“姜老夫人知道那笔钱的去向？”
郁擎摇头：“我一直贴身护卫老夫人，可以确定她不知这笔钱财的去向，她利用此事，也不过是企图与姜重光一起欺骗陛下，无非料定就算日后这件事给不了陛下交代，陛下也没有能力如穆宗一般带兵踏平蜀国，毕竟，如今大临有能力攻下蜀国的只有姜老国公的队伍，但姜老国公怎么可能带兵去打自己的故土？”
李如月不禁称叹。
“妙啊，不愧是姜老夫人，在拿捏父皇这方面，她炉火纯青。”
当年李延因为那笔钱暴跳如雷的嘴脸，想必姜芜都是看在眼中。
所以她十分有自信用这件事去拿捏李延。
李如月也觉得一定会成功。
第一是李延会天然认为小小的蜀王世子不敢拿这种事情欺骗他堂堂的大临帝王。
第二是这件事对李延的诱惑本就足够高。
顺子低声提醒。
“主子，姜氏恨您入骨，她去蜀国，眼下看来好似是求个容身之所，可等她休养生息一番，有了力气，谁知道她又要利用那些人怎么害您呢？她把众叛亲离这笔账算在您的头上，不会善罢甘休的。”
郁擎赞同：“我也认为她不会轻易放过您，您对她，或许只区分胜负，但她对您，确如公公所言，已是恨之入骨，老夫人恨一个人，是做梦都想要她的命。与其放虎归山让她搅出风浪，不如直接送去贵妃身边。”
顺子很欣慰郁擎可以如此诚恳的提出这番见解，立刻附议。
“奴才也以为将姜氏与宋小姐送去贵妃身边是最简单的。”
李如月低眸用膳，没有回应。
郁擎和顺子相视一眼，也不再多言，郁擎继续吃饭，顺子继续给李如月布菜。
一刻钟之后，李如月饭罢，漱口，饮茶。
被顺子扶着回了书房。
她虽然没说话，但思绪却没停。
郁擎和顺子的提议自然是处理姜芜的最优解。
但李如月却着眼于另一个层面的问题。
——姜经羽和蜀国。
那天塔上的遗诏，八九不离十，就是姜经羽的名字。
那么此刻的姜经羽已经是半个蜀王。
她原本只是有机会将一个可塑之才揽入手中，如今这个可塑之才的价值提升了一大截，那么对他的手段就要换。
不能再像最初那般，单纯的以罪名掣肘拿捏。
把姜老太婆囚在贵妃身边，当然规避了她作乱的风险。
但若这么做，就是让姜经羽在完全知情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李如月抽走了他的那棵救命稻草。
虽然蜀王室发生的一切跟李如月都没有多大关系，姜芜的法子也不见得就能让蜀王室的那些人安然无虞。
可一旦抽走这个救命稻草，姜经羽首先主观上会认为是李如月剥夺了蜀王室众人存活的一个机会。
他会深信事情有转机，但李如月掐断了转机。
尤其他如今这么迫切的寄望于姜老太婆。
现在有多迫切的寄望，失望后就对李如月有多深刻的怨怼。
“公主！公主殿下！求你……帮帮我！”
姜经羽终于醒来，也不再无礼直呼李如月的姓名，爬过来跪在李如月的脚下，一双坦诚的眼眸此刻满是恐慌与无助。
他本就不擅长于这些复杂的权斗，现在却不得已身陷其中。
倘或那遗诏与他无关，他也就不管不顾了，闭着眼，任由他们死去活来。
偏偏这责任落在了他的肩上，他莫名就肩负了父兄的生死。
他又如何置若罔闻。
可他脑中一片乱麻。
他只知道让姜芜入蜀可以拖延时间，但并不知道后续他该如何去承担这一切，他一点不是姜重光的对手，他根本做不了这个蜀王。
但是，眼下有一个人懂这些啊。
之前听顺子和郁擎跟他讲姜老夫人如何落败，他们效忠李如月，那分明就是李如月一步步瓦解了姜老夫人。
他觉得没人会比她更懂了！
其实李如月心中的想法和郁擎一样。
蜀王室本来就已经烂了，死一些人是好事啊。
可这话又不能对姜经羽说。
他是个赤子。
与宋显那种自诩高尚的伪君子还不同。
他是真的赤诚。
所谓赤诚就是你给他锄头他就以为自己得锄地，并且会把地锄的非常好。
你把他的苗踩坏了他就觉得你是大坏蛋。
不管是不是烂苗。
“嗯……”
李如月沉吟了一声，姜经羽不哭了，抬头用力盯着李如月，等她回应。
“首先，你负罪在身，死罪，欠着一条命在这里，其次，你还要救那个宫女，尚且没救成，欠下两条命在这里。你欠我两条命，还要求我帮你，凭什么？帮你的理由是什么，我帮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拿什么与我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