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意在一心净土的死寂空气中轰然点燃。
叶轩率先动了。他深知面对影这等对手,抢占先机或许并无太大意义,但是一种发自本能的战斗直觉让他选择了主动出击。他并指如剑,向前虚点——
嗡鸣声中,四周暗红色的虚无空间剧烈波动,无数巨大的、闪烁着厚重金光的岩枪瞬间凝聚成形。它们携带着破灭山岳的沉重威势,如同暴雨般撕裂空气,从四面八方朝着影攒射而去。每一柄岩枪上都流淌着强大的岩元素符文,足以轻易洞穿奥赛尔的鳞甲。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魔神饮恨的攻势,影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甚至没有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是握着薙刀的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
“滋啦——!”
刺耳的雷鸣爆响。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紫色雷环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雷环所过之处,那些威势惊人的岩枪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瞬间寸寸崩碎、瓦解。
而就在雷光闪耀、岩枪崩碎的同一刹那,影的身影已然从原地消失。
下一瞬,叶轩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紫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面。薙草之稻光缠绕着毁灭性的雷霆,带着撕裂一切的锋芒,快到极致地朝着他的脖颈横斩而来。速度之快,甚至超越了声音。
叶轩临危不乱,“镇岳”长剑间不容发地向上格挡!
“锵——!!!”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伴随着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猛地炸开。叶轩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剑身上传来,震得他虎口有些发麻。
一次交锋,高下立判。并非力量或技巧的绝对差距,而是在兵刃的品级上,“镇岳”虽经帝君升级,但比起影这柄伴随她征战无数岁月、早已与自身权能完美融合的薙刀,依旧落了下风。剑身之上,甚至被崩出了一道细微的缺口。
“啧!”叶轩心中惊讶,却丝毫不惧。长剑一振,周身元素力瞬间变幻。
他左手虚握,磅礴的水元素力化作咆哮的巨鲸,朝着影猛扑而去,试图以柔克刚,迟缓她的动作。影只是薙刀轻挑,一道雷光闪过,水鲸瞬间被蒸发殆尽。
右足踏地,炽烈的火莲自她脚下轰然爆发,灼热的气浪扭曲空间。影的身影却早已腾空,薙刀下劈,雷光如瀑,直接将火莲斩灭。
风刃呼啸,草叶疯长缠绕,叶轩几乎将他所掌握的各种元素力运用到了极致,攻势如同狂风暴雨,绚丽而致命。
然而,影就仿佛雷暴的中心,任凭外界如何狂猛,她自岿然不动。那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雷元素力,似乎对其它元素有着绝对的压制力,往往只需简单的一刀,便能破去叶轩繁复的攻势。
唯一能稍作抗衡的,竟是草元素力。充满生机的草叶极其坚韧,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吸收、分散雷元素的力量。但草元素毕竟更擅长治疗与束缚,攻击手段相对有限,无法形成有效的压制。
一时间,叶轩竟落入了下风,大多时间都在闪避与格挡,显得有些被动。
然而,处于下风的叶轩,非但没有沮丧,眼中反而燃烧起越来越炽烈的兴奋火焰。这一世在璃月的安稳生活,几乎让他忘记了前世在那个弱肉强食、斗争无处不在的修仙世界磨砺出的本能。
这场与雷神的激战,如同钥匙,打开了他沉寂已久的好战之魂。
“痛快!”叶轩大笑一声,眼中闪过决断。
他猛地将“镇岳”长剑收回体内。双掌之上,璀璨的灵力光芒疯狂涌动、压缩、凝聚。他放弃了兵器,要以肉身硬撼薙刀。
影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手下毫不停留,薙刀再次带着撕裂一切的雷光斩落。
“来得好!”叶轩不闪不避,双掌猛地合十。
“铛——!!!”
叶轩用一双肉掌,硬生生夹住了那缠绕着毁灭雷霆的薙刀刃锋。狂暴的雷元素力瞬间窜入他的手臂,却被更加磅礴精纯的灵力死死挡住。肉掌与神兵的交击处,爆发出令人牙酸的能量摩擦声。
影微微挑眉,手腕发力,薙刀纹丝不动。叶轩的双掌如同最坚固的神金钳子,牢牢锁死了刀锋。
下一刻,叶轩变招。掌法一变,化刚为柔,如同游鱼般贴着薙刀长柄滑近,一指带着洞穿金石的力量点向影的手腕。
影反应快如闪电,手腕一翻,薙刀柄端巧妙一格,挡开这一指,同时另一只手并指如刀,缠绕雷光,直刺叶轩胸口要穴。
叶轩身形如柳絮般飘退,避开指刀,同时脚下步法变幻,瞬间拉出数道残影,从不同角度同时攻向影。
影冷哼一声,薙刀舞动,如同紫色的雷龙盘旋周身,将所有残影尽数绞碎。刀光之中,她甚至能精准地找到叶轩的真身,一刀劈出。
叶轩以“云落掌”对应,刀与掌印的巨大冲击力让两人各退一步,叶轩招式繁多,花样复杂。
影的武艺则是另一种极致,没有那么多花哨的变化,唯有快、准、狠!每一刀都蕴含着雷霆的狂暴与毁灭,化繁为简,返璞归真。
两人在这片一心净土中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惊天大战。拳掌交错,刀剑纵横。灵力与雷光疯狂碰撞、湮灭。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若非此地是影以意志开辟的特殊空间,恐怕早已被打得支离破碎。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
终于,在一次毫无花哨的硬撼之后,两人同时向后倒飞出去,踉跄落地,都有些气息不稳,额角见汗。
叶轩直接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体内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影虽然还站着,但握着薙刀的手也微微颤抖,周身的雷光黯淡了许多,显然消耗也是极大。
然而,两人的脸上,却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与满足感。那是沉寂了数百年的战意得到彻底释放的酣畅淋漓。
“呼~过瘾!”叶轩抹了把汗,畅快地笑道。
影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的光彩,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明亮。
突然,叶轩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猛地跳了起来:“坏了!我在这跟你打了多久了?几天?完了完了!我几天没回家,我娘肯定急疯了!”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影微微一怔,随即语气平淡地开口:“无需担心。”
“嗯?”叶轩看向她。
“一心净土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影解释道,“你我在此激战数日,外界,不过堪堪过去一个上午而已。”
叶轩闻言,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再次瘫坐回去:“吓死我了,还好还好。”他可不想让母亲再为他担惊受怕。
放松下来后,叶轩看向影,笑道:“这场打得痛快,算平手如何?”
影却缓缓摇头,她看着叶轩,语气认真:“不,是你赢了。”
“我赢了?”叶轩诧异,“我们明明势均力敌…”
“我占了兵器之利。”影的目光扫过叶轩那空荡荡的双手,以及他手臂上被雷光灼出的些许焦痕,“若你有一柄与之相配的神兵,败的或许是我。而且…”
她顿了顿,紫色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你定然…还有未出的底牌。”
叶轩笑了笑,没有否认:“底牌嘛,谁都有几张。你不也一样?”他可不信影那“无想的一刀”就是全部了。
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激战过后,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四肢百骸。叶轩感到体内灵力近乎干涸,经脉也因过度运转而隐隐作痛。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生机之力自他丹田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迅速流遍全身,修复着损伤,滋养着干涸的经脉。
是草元素力,而且,这股力量似乎比他的灵力还要雄浑。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从那次幻境,那道绿光融入他体内之后开始的吗?叶轩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他看向对面的影。虽然影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也虚弱了不少,长时间的全力爆发,对神明的躯体而言同样是不小的负担。
一个念头闪过叶轩脑海。
他站起身,走到影面前,伸出手:“手给我。”
影微微一怔,紫色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疑惑,但她并未从叶轩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略一迟疑,还是将自己未持刀的手递了过去,她的手冰凉而细腻。
叶轩握住她的手,触感微凉。他闭上眼,开始引导体内那浩瀚如海的草元素力,通过相握的手掌,缓缓地、温和地输送进影的体内。
影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但下一刻,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而充满生机的能量流入了她的经脉。
那感觉,如同久旱逢甘霖。如同冰封的大地迎来了第一缕春风。
草元素力所过之处,因激战而产生的细微暗伤被迅速抚平,消耗的力量得到了些许补充。
更重要的是,影清晰地感觉到,那伴随着神明漫长生命、随着力量使用而不断累积的、如同锈蚀般的“磨损”,在这股充满生命奇迹的草元素力滋养下,竟然…被缓解了一丝。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一丝,但那种清晰的感觉,让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叶轩,紫色的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
叶轩专注于治疗,并未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他只觉得治疗影所需的草元素力远超他的想象,如同注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好在自家底蕴足够深厚。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叶轩感觉输出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停止了草元素的输送,睁开了眼睛。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影紧紧地握着。那位雷神正低着头,怔怔地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仿佛在感受着那残留的、令人贪恋的温暖与生机,久久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