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影敏锐地察觉到叶轩有些异样。
他时常会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期待,仿佛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迫不及待想要与人分享,却又强自按捺。
更让影感到些许不解的是,叶轩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准备了一个“惊喜”,可他那副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他自己才是那个即将收到惊喜、并且为此欣喜若狂的人。
‘真是奇怪…’影心中暗忖。不过,她并没有深究。自从叶轩将荧追回来,三人之间的关系以一种她未曾预料却意外和谐的方式稳定下来后,叶轩在她面前似乎就彻底放飞了自我,影早已习惯。
她并不知道,叶轩的兴奋,源于一份她绝对无法想象的礼物。
就在昨日,一直温养在叶轩体内、依托世界树本源恢复的雷电真,其灵魂意识终于彻底苏醒,并能与叶轩进行清晰的交流了。虽然魂体依旧比较虚弱,远未恢复到可以长时间显化或拥有实体的程度,但已经能够短暂地离开叶轩的身体,在一心净土这片特殊空间中停留一段时间。
得知这个消息的叶轩十分激动,他太清楚真对于影意味着什么——那是她数百年孤独与执念的根源,是她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伤疤。能让这对姐妹重逢,比他自己获得任何力量都更让他感到满足和快乐。
他提前和荧通了气,荧自然是万分支持,并表示那一整天都不会来一心净土打扰她们姐妹团聚,将时间完全留给她们。
约定的时间终于到了。
一心净土内,影看着面前搓着手、眼睛亮晶晶的叶轩,有些无奈又有些好奇:“所以,你说的惊喜,究竟是什么?”
叶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影,你先闭上眼睛。我没说可以睁开之前,绝对不许偷看。”
影看着他这副郑重其事又难掩雀跃的样子,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顺从地缓缓闭上了那双紫色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垂下,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叶轩确认影真的闭上了眼睛,这才在心中轻声呼唤:“真,准备好了吗?”
“嗯。”一个温柔而带着些许颤音的回应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叶轩集中精神,引导着体内那股属于真的灵魂之力。一道柔和而纯净的紫色光晕自他胸口缓缓浮现,如同拥有生命般,在他面前逐渐凝聚、拉伸,最终化作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
光芒渐渐散去,一位与影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女子,悄然出现在一心净土之中。她穿着一身典雅的白紫色和服,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无尽的慈爱与怀念,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紧闭双眼的影。正是雷电真。
她的身影还有些虚幻,如同水中倒影,却无比真实。
叶轩看着真成功显形,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强压着激动,对影轻声说道:“好了,影,可以睁开眼睛了。”
影依言,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清眼前静静站立的那道身影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彻底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影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呼吸瞬间停滞。她死死地盯着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却带着她记忆中无比熟悉的温柔笑意的脸庞,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剥夺了。
是…幻觉吗?是因为太想念而产生的幻视吗?
她不敢相信,甚至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身影会如同泡沫般消散。
颤抖的、冰凉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恐惧,一点点地、一点点地伸向真的脸颊。
当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带着微凉却真实无比的触感时,影的身体猛地一颤。
不是幻觉!是真的!是真的温度!是真的存在!
数百年的思念、孤独、自责、痛苦,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那双威严的紫色眼眸中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砸在暗红色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真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妹妹这不敢置信、悲喜交加的模样,她的眼中也泛起了晶莹的泪光。她轻轻抬起手,覆上影那只依旧颤抖着抚摸自己脸颊的手,用那影魂牵梦绕了五百年的、温柔似水的声音,轻声说道:“影,我回来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影情感的闸门。
“姐姐——!”
一声带着哭腔的、撕心裂肺的呼喊从影的喉咙中迸发出来。她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向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抱住了真。双臂收紧,仿佛要将真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迅速浸湿了真肩头的衣物。影将脸深深埋真的颈窝,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了五百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声。那哭声里,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漫漫长夜孤独的委屈,更有无尽的自责与后怕。
真被妹妹这巨大的力道抱得有些踉跄,虚幻的身影都波动了一下,但她没有丝毫挣扎,只是反手紧紧回抱住影,一只手轻柔地、一遍遍地拍打着影的后背。
“好了,好了…不哭了,影…姐姐在这里…不会再离开你了…”真轻声哄着,自己的声音也带着哽咽,“对不起…让你一个人…等了这么久…”
叶轩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相拥而泣的姐妹俩,眼眶也有些发热。他悄悄背过身,抹了抹眼角,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欣慰与满足。所有的努力与谋划,在这一刻,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