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的层岩巨渊边缘，两道身影正沿着蜿蜒的山道艰难前行。
“我说...这璃月的地形...也太离谱了吧！”派蒙飘在半空中，气喘吁吁地擦着额头，“怎么全是山啊山的！”
走在前方的荧脚步稳健，金色的发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她侧头看了眼累得小脸通红的派蒙，嘴角微微上扬。
“你看你看！”派蒙突然加速飘到荧的正前方，激动地挥舞着小手，“前面又是一座山！而且比刚才的还要高！这座爬完，后面居然还有一座！璃月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荧轻笑着抬头，目光掠过眼前巍峨的山峦。陡峭的岩壁上点缀着倔强的绿意，山径如一条细带缠绕在山腰，消失在云雾缭绕处。
“他们的脚力一定都很厉害吧...”派蒙已经瘫软成一团，有气无力地飘在荧的身侧，“每天上山下山的，腿会不会变得特别粗啊...”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绝云间清冽的气息。荧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银杏叶，在指尖轻轻转动。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派蒙气鼓鼓地凑到荧面前，“我都要累死了，你居然还在玩叶子！”
荧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将银杏叶别在派蒙的衣领上：“那就休息一会儿。”
“这才对嘛！”派蒙立刻来了精神，找了个平坦的石头坐下，晃着双腿，“不过说真的，这璃月的风景倒是挺美的...就是太费腿了！”
远处，群山连绵起伏，在阳光下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派蒙突然从石头上蹦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对了！等我们到了璃月港，叶轩说过要请我们吃大餐的！”
她兴奋地绕着荧转圈，手指掰着数：“他说过要请我们吃金丝虾球...还有松茸酿肉卷...啊对了对了，还有那个叫什么...明月蛋！”
荧看着她嘴角快要溢出来的口水，忍不住轻笑：“你记得倒是清楚。”
“那当然！”派蒙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随即又捂住咕咕叫的肚子，“光是想想就要饿坏了...那个金丝虾球，叶轩说是用整只新鲜大虾裹上细丝炸得金黄酥脆...”
她说着说着就飘不动了，瘫在荧的肩膀上：“唔...为什么璃月要有这么多山啊...我现在就想立刻吃到...”
当她们翻过最后一道山脊，整个璃月港毫无征兆地闯入视野。
派蒙猛地刹住身形，小嘴张成了圆圆的“o”字。
“哇——！！！”
巨大的海港依山傍水而建，朱楼雕檐层叠错落，一直延伸到碧蓝的海面上。数不清的商船帆影在港湾里摇曳，远望如同散落的叶片。街道上人流如织，叫卖声、谈笑声甚至隐约飘到了山间。
荧的金瞳中也映出几分惊叹。她扶着岩壁驻足，海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带来港口特有的咸腥与烟火气。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派蒙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激动地揪住荧的披风角猛晃，“比蒙德城还要热闹！”
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唰地亮起来：“这么繁华的地方，美食一定特别多！叶轩说的那些肯定只是冰山一角！”
派蒙顿时充满能量，迫不及待地往前冲：“快走快走！我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当她们沿着石阶走下最后一段山路，远远就看见码头上立着个熟悉的身影。
“是叶轩！”派蒙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叶轩！我们在这里——”
青衣少年闻声转身，嘴角立刻扬起温润的弧度。他快步向她们走来，衣袂在海风中轻轻飘动。
荧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却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叶轩也停下脚步，两人隔着短短的距离相望。
海鸥的鸣叫、码头的喧嚣仿佛都褪去了。他看着她风尘仆仆却明亮的眼睛，她看着他被海风吹得微红的脸颊。
派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急得在空中跺脚：“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叶轩你不是准备了——”
叶轩突然轻笑出声，荧也抿嘴笑起来。两人就这样对着傻笑，谁都没先开口。
最后还是叶轩先伸出手，轻轻拂去荧发间沾着的碎叶：“路上辛苦了。”
他的指尖掠过她的耳尖，两人又同时低下头笑。阳光洒在他们发顶，海面碎金般荡漾。
派蒙气得在空中直跺脚，小脸鼓得像塞了两个包子：“喂！你们两个！居然完全无视派蒙！”
她气呼呼地飘到两人中间，双手叉腰：“叶轩大笨蛋！从现在开始我要叫你‘无视派蒙的讨厌鬼’！”
叶轩这才回过神来，忍俊不禁地赔罪：“是在下不对，给派蒙赔不是了。”
“哼！现在知道错啦？”派蒙别过脸去，却偷偷用眼角瞄他，“除非...除非请我们吃万民堂最贵的菜！”
叶轩笑着看向荧，见她眼角弯弯地点头，便故意拖长语调：“那就点一份水煮黑背鲈...两份椒盐史莱姆...再来三份——”
“喂！”派蒙急得直接扑到他面前打断，“那些都不够吃！我要吃松茸酿肉卷、蟹黄豆腐、仙跳墙还有...还有...”她掰着手指头数得眼花缭乱，最后自暴自弃地大喊，“总之每样都要啦！”
三人终于笑作一团。叶轩很自然地向荧伸出手：“走吧，带你们尝尝最地道的璃月菜。”
万民堂里锅铲声叮当作响，香菱正踮着脚翻炒着锅里的辣子鸡，额角沾着些许面粉。听见门帘响动，她抹了把汗抬头，眼睛倏地亮起来：“叶轩哥！你好久没来啦——”
话音未落她就愣住了。只见叶轩牵着个金发少女走进来，那姑娘的眼睛是星辰般的赤金色，裙摆还沾着山间的露水。更稀奇的是，旁边还飘着个白乎乎的小家伙，正眼巴巴盯着灶台上刚出锅的杏仁豆腐。
“这位是...”香菱眨眨眼，锅铲还举在半空。
叶轩松开的手虚握成拳轻咳一声：“是来自蒙德的朋友，荧和派蒙。”
锅里的辣子鸡突然爆出噼啪声，香菱猛地回神赶紧翻炒两下，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原来你就是叶轩哥天天念叨的——”
“香菱！”叶轩急忙打断，“麻烦来份招牌套餐，再加三份金丝虾球。”
派蒙立刻欢呼着在空中转圈圈，荧低头抿嘴笑起来，叶轩看着她的笑颜也笑了。香菱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握住锅铲的手突然用力了点：“知道啦知道啦！马上～给你们准备～。”她故意拉长音调，又狠狠地往锅里撒了把绝云椒椒。
热气腾腾的杏仁豆腐刚上桌，叶轩替荧摆好竹筷，轻声问道：“后来蒙德城...一切都还好吗？”
荧夹起一块金丝虾球放到派蒙急不可耐捧着的碗里，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大家都很努力呢。”她细声说起教堂广场新开的花店，猎鹿人餐馆推出了由旅行者带回的食谱特制的新菜式。
“最让人高兴的是，”荧的嗓音里带着欣慰，“民众和西风骑士团都渐渐学会自己解决问题了。”
她描述着看见居民自发组织清理街道，商人协会主动协调纠纷的场景，“虽然偶尔还是会闹出些小麻烦...”
派蒙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插话：“就...就是！上次还有个大叔非要找琴团长评理，说邻居家的猫把他晾的鱼偷吃了！”
荧笑着用绢帕擦掉派蒙嘴角的酱汁：“但琴团长终于能准时下班了。”她想起某次傍晚路过骑士团，看见办公室的窗扉罕见地暗着，嘴角就不自觉上扬，“虽然她现在总是偷偷跑去酒馆帮忙处理文件...”
叶轩盛了碗文火慢炖的腌笃鲜推到荧面前，汤面飘着的火腿薄片像初春的花瓣：“看来留给吟游诗人蹭酒的机会变少了？”
顿时，三人笑作一团。
万民堂里正闹哄哄地氤氲着热气。派蒙举着筷子指挥叶轩夹最后一块金丝虾球，荧笑着把自己的那份悄悄推过去，叶轩假装要阻拦贪吃的小家伙，结果一不小心碰倒了桂花酿，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漾开暖光。
而在绝云间的山巅上，云雾缭绕，青翠的岩壁上爬着新生的藤蔓。甘雨独自站在他们常相见的那块飞岩上，裙摆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这里本该是仙家清气最盛之处，此刻却只觉得空寂。
这里根本没有路，以前叶轩总是揣着食盒，踩着陡峭的岩壁跃上来。
他带来的永远是清心花茶、薄荷豆腐这样清淡的吃食，因为知道她不喜荤腥。有时会用冰雾花保鲜着新摘的琉璃袋，说是长在庆云顶最高处的特别清甜。
那日她说完请相信七星的请求后，叶轩只是静静望着云海翻涌，一字未吐便离开了。
后来他和七星合作一场，合作很顺利，将深渊教团的阴谋直接捣毁。
但他再也，没来过绝云间。
山下隐约飘来万民堂的方向的笑语声，或许是错觉。甘雨轻轻抚过食盒里已经凉透的薄荷豆腐，白玉般的糕点依旧保持着精巧的莲花形状，只是再也闻不到那份带着冰雾花清香的凉意。
一阵山风突然卷起几片清心花瓣，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却看见自己指尖不知何时沾了些许糕点碎屑——是刚才下意识学着他平日的样子，想要摆正那块歪掉的薄荷豆腐时沾上的。
甘雨缓缓蜷起手指。原来习惯比山间的云雾更难捉摸，明明他不过才来了几十个午后，却好像把千百年的孤寂都衬得鲜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