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周末傍晚，县城河边公园的垂柳被晚风拂得轻晃，夕阳把河面染成一片暖金。萧尘刚走到公园入口，就见苏芷晴穿着浅粉色连衣裙站在柳树下，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千金方》，发梢沾着细碎的霞光，模样温柔得像幅水墨画。
“萧尘，你来了。”苏芷晴迎上来，眼里带着真切的笑意，“我上周去地区图书馆借到这本古籍，里面记载了几个治疗慢性病的经典方子，想跟你一起琢磨琢磨，说不定能用到医馆的病人身上。”
萧尘笑着点头，两人并肩沿着河边石板路慢走。他从包里拿出一本《本草纲目》复刻本：“我也刚从药材站淘到这个，里面关于常见药材的炮制方法写得很细，比如咱们之前聊到的治疗老寒腿的方子，要是按这里说的‘酒蒸当归’来处理药材，药效应该能更好。”
苏芷晴凑过去看书页，两人的肩膀不经意间碰到一起，她脸颊微热却没躲开，指尖轻轻点在书页上：“这个方法我在医院的老专家那里听过，就是步骤繁琐，得有足够的耐心。不过你做事向来细心，肯定能做好。”她的语气里满是欣赏，眼神落在萧尘脸上时，藏着不易察觉的倾慕。
两人从古籍药方聊到医馆的病人，从基层看病难的问题聊到优化就诊流程的想法，话题总能自然衔接。萧尘发现，苏芷晴不仅懂医术，更懂他——他说想给村里的老人定期义诊，她立刻提议可以联系县卫生局申请一些基础检查器械；他提到医馆抓药流程需要再规范，她马上帮着梳理出“双人核对”的细节，默契得像是多年的搭档。
“你最近肯定很累吧？”苏芷晴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萧尘眼底淡淡的疲惫，语气里满是心疼，“上次去医馆帮忙，看到你从早上坐诊到傍晚，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不然你倒下了，那些信任你的病人该怎么办？”
萧尘心里一暖，刚想开口回应，身后突然传来爽朗的声音：“萧医生，苏医生，这么巧啊！你们也来逛公园？”
两人回头，只见张彩凤穿着红色碎花衬衫，手里拎着个布包快步走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眼神却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带着几分了然的狡黠。
“彩凤？你怎么在这儿？”萧尘有些意外——张彩凤平时周末都在服装摊忙到天黑，很少来公园。
“今天布料卖得快，提前收了摊，想着来河边吹吹风，没想到真遇上你们了！”张彩凤走到两人中间，很自然地挽住萧尘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对了！县城国营电影院今天刚上《少林寺》，听说武打场面特别过瘾，我托朋友留了三张票，咱们一起去看呗？”
萧尘能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又瞥见旁边苏芷晴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指尖悄悄攥紧了手里的书，心里顿时有些窘迫。他轻轻挣开张彩凤的手：“我们还在聊医书的事，而且看完电影估计很晚了，明天我还要早起坐诊……”
“聊医书什么时候不能聊啊？”张彩凤不依不饶，又转向苏芷晴，语气热络得让人没法拒绝，“苏医生，你也一起去嘛！《少林寺》现在火得很，票根本抢不到，我好不容易才留到三张，错过多可惜啊！”
苏芷晴抬眼，脸上重新扬起温婉的笑，只是眼神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锋芒：“既然张小姐这么热心，那我们就一起去吧。正好萧尘最近总忙着看病，也该放松放松，不然累坏了身子，反而耽误给病人治病。”她说着，还轻轻碰了碰萧尘的胳膊，语气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宣示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萧尘也不好再推辞，只能点头应下。三人往电影院走，路上的气氛却变得微妙起来——张彩凤走在萧尘左边，一会儿跟他说服装摊新到的布料多受欢迎，一会儿问他医馆缺不缺人手，说自己可以帮忙看店；苏芷晴走在右边，看似安静地听着，却总能在张彩凤聊到兴头上时，插一句关于病情的话题，比如“上次那个慢性胃炎的病人，复查结果怎么样了”，把萧尘的注意力拉回医馆的事上。
“萧医生，我下周进一批碎花布，做几条连衣裙肯定好看，到时候给你妹妹送一条！”张彩凤笑着说，眼神却瞟向苏芷晴，带着点小小的挑衅。
“萧尘，我整理了一些常见的急救知识手册，下次带来医馆，给候诊的病人发一发，能帮他们多了解点健康常识。”苏芷晴紧接着开口，语气温柔却条理清晰，稳稳地把话题拉回两人熟悉的领域。
萧尘夹在中间，左边要应和张彩凤的热情，右边要回应苏芷晴的细心，只觉得比连续看十个疑难病人还累。路过的路人频频回头，眼神里带着好奇，更让他浑身不自在，只能加快脚步往电影院赶。
到了电影院，张彩凤把票递过来，特意把自己的票跟萧尘的挨在一起，苏芷晴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跟着走进放映厅。电影开始后，张彩凤时不时往萧尘手里塞瓜子，还凑在他耳边小声点评武打动作；苏芷晴则安安静静地看着，偶尔在精彩处轻轻拍手，余光却会留意萧尘的反应，看到他被张彩凤逗笑时，指尖会悄悄蜷一下。
萧尘坐在中间，左边是热辣直白的亲近，右边是温柔含蓄的关注，两边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他根本没心思看电影。他想起自己钻研医术时的笃定，不管遇到多复杂的病情，都能冷静分析找到对策，可面对眼前这两位各有风情的姑娘，却完全没了章法——这种情感纠葛，比任何疑难杂症都难处理。
电影散场时已经九点多，夜色渐浓，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张彩凤拉着萧尘的手腕，热情不减：“时间还早，咱们去旁边的国营饭店吃馄饨吧！他们家的虾仁馄饨特别鲜，我请客！”
苏芷晴站在旁边，轻轻拉了拉萧尘的衣角，语气委婉却坚定：“萧尘，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要坐诊，要是休息不好，会影响判断力的。张小姐明天也要忙服装摊，还是早点回家休息比较好。”
张彩凤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不肯松口：“就吃一碗馄饨，耽误不了半小时……”
“真的不用了，彩凤。”萧尘轻轻挣开她的手，语气诚恳，“医馆明天还有几位老人预约了复诊，我得早点去准备药材。等下次有空，我请你们吃饭。”他看了看苏芷晴，又看了看张彩凤，“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家吧，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张彩凤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萧尘认真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萧尘先送苏芷晴回家，她家住在县城东边的卫生局家属院，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有晚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快到家属院门口时，苏芷晴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萧尘，眼神里满是认真：“萧尘，我知道张小姐对你的心意，但我……我也想多跟你相处。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都会等你。”
萧尘心里一震，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坚定的眼神，喉咙有些发紧，只能轻声说：“芷晴，谢谢你。时间不早了，你快进去吧，注意安全。”
苏芷晴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家属院，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才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送完苏芷晴，萧尘又送张彩凤回西边的胡同。路上张彩凤没像之前那样热闹，只是安静地走着。快到胡同口时，她突然停下，看着萧尘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点倔强：“萧医生，我知道苏医生温柔，跟你有共同话题，但我也不差！你医馆缺人手，我可以帮忙；你需要打听消息，我人脉广；只要你愿意，我能为你做很多事。我知道你在等林晓燕，但我可以等，我相信你总会看到我的好。”
萧尘看着眼前这个平时泼辣爽朗，此刻却带着几分委屈的姑娘，心里更加复杂。他知道两人的心意都很真切，可他心里还惦记着林晓燕的承诺，没办法轻易回应任何人。“彩凤，你是个好姑娘，只是我……”
“我不用你现在回答我。”张彩凤打断他，吸了吸鼻子，又恢复了平时的爽朗，“我会等，等你想清楚的那一天。”说完，她转身跑进胡同，没再回头。
萧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既有被人喜欢的小小窃喜，更多的是不知如何抉择的烦恼。他慢慢往医馆走，晚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心里的纠结。
回到医馆后院，小白从窝里跑出来，围着他的脚边转圈圈，用小脑袋蹭他的裤腿，还叼来一颗自己藏起来的野果放在他面前。萧尘蹲下身，抱起小白，轻轻抚摸着它雪白的皮毛，心里渐渐平静了些——或许现在不用急着做决定，先把医馆经营好，先等林晓燕回来，至于这份沉甸甸的情感，就交给时间慢慢沉淀吧。
夜色渐深，医馆的灯亮了很久。萧尘坐在书桌前，翻开《本草纲目》，却没怎么看得进去。他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不管未来感情的路怎么走，都不能辜负任何人的心意，更不能忘了自己行医救人的初心。总有一天，所有的困惑都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