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那个字刚在楚休的神魂中炸响,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冷感便如同决堤的冰川,瞬间填满了整个识海空间。
这种感觉,和之前那个灰色的寂灭规则截然不同。
如果说“世界之伤”是毫无感情的机械程序,是要把你格式化的杀毒软件;那么此刻降临的这股意志,就是坐在屏幕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程序员。
带着审视,带着傲慢,更带着一种让人作呕的“所有权”感。
嗡——!
冯宝宝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识海苍穹,突然毫无征兆地被撕裂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撕裂,而是维度的强行挤入。
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到几乎占据了半个识海天空的金色眼眸,缓缓睁开。
那瞳孔中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纹理在缓缓转动。
在这只眼睛的注视下,楚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手术台上的小白鼠,连神魂深处的每一丝纹理都被看透了。
“找到了。”
一道宏大的精神低语,并没有经过听觉系统,而是直接蛮横地插进了楚休和张楚岚的脑子里。
就像是有人拿指甲盖在你的脑花上轻轻刮了一下。
“噗——!”
作为连接枢纽的张楚岚,当场就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七窍之中同时渗出殷红的血丝。
他的神魂本就脆弱,在这股降维打击般的意志面前,简直就像是狂风中的一张厕纸,随时都会被扯碎。
“这就是……偷窃果实的小贼?”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慵懒和漫不经心,仿佛在评价一只稍微强壮点的蚂蚁。
“一棵本该枯死的烂木头,竟然学会了给自己嫁接新的枝条……有点意思。”
那只金色的眼眸微微转动,视线从楚休身上移开,落在了那团正在被循环滋养的冯宝宝的意识体上。
原本冷漠的瞳孔中,罕见地闪过了一丝狂热和贪婪。
“多么完美的果实啊……”
“没有瑕疵,没有污染,纯净得就像是伊甸园里初生的晨露。”
“可惜,长在了一堆杂草里。”
轰!
随着“杂草”二字落下,一股无形的精神重压轰然砸下。
这根本不是攻击。
这仅仅是那个名为亚历山大的存在,下意识释放出的一丝嫌弃。
但对于张楚岚来说,这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啊啊啊啊——!!!”
张楚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体内的黑色业障魔气瞬间紊乱,原本稳定的三方循环,竟然出现了崩断的迹象。
那是来自灵魂层面的剧痛,仿佛有一把钝刀子在把他的脑仁一点一点挖出来。
“把他切断。”
那声音淡淡地说道,就像是在吩咐园丁剪掉一根多余的枯枝。
“这种肮脏的连接,是对果实的亵渎。”
话音未落。
那金色的眼眸中,骤然射出一道金线。
那线极细,极快,带着一种“分割”的绝对法则,直指张楚岚连接着冯宝宝神魂的那根业障锁链。
它不杀人。
它只是要“修剪”。
把冯宝宝这颗完美的“果实”,从张楚岚和楚休这两个“烂树根”上剪下来,然后移植到他自己的花园里去。
“我看你敢!!!”
一声暴喝,在识海中炸响。
一直处于防守姿态的楚休,彻底怒了。
如果说之前的灰色死气让他感到忌惮,那么现在这个高高在上的“园丁”,则是彻底踩爆了他的雷区。
那是他的树!
那是他的人!
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动老子的人一根头发!
“老子管你是谁!”
“想剪老子的根?把你爪子剁了!”
外界。
龙虎山后山禁地。
原本因为之前的法则对冲而稍微平息的狂风,这一刻如同发了疯一般再次咆哮起来。
轰隆隆——!
大地在震颤,岩层在哀鸣。
那棵屹立千年的老柳树,此时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数万条柳枝在狂风中疯狂舞动,发出如同金铁交鸣般的铮铮声响。
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远古蛮荒气息的恐怖凶威,从树干深处轰然爆发。
那是愤怒。
是一棵活了千年的妖,对所谓“神明”的愤怒!
正在不远处给药田浇水的老天师张之维,猛地直起腰,手中的洒水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老人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那棵老柳树。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
他感觉到的不是炁,不是意。
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凌驾于所有异人之上的……生命威压。
就像是一只蚂蚁,正仰望着一头即将苏醒的霸王龙。
“柳兄……这次是真的动了真火啊……”
张之维喃喃自语,额角冷汗滑落。
识海之内。
楚休那具原本只有一只眼睛的神魂化身,此刻全身翠绿光芒暴涨,竟是硬生生燃烧了本体百年的修为!
“本体——借剑!!!”
一声怒吼。
世界树虚影猛地摇曳。
一片晶莹剔透、脉络中流淌着金色雷浆的柳叶,从那虚影的最高处缓缓脱落。
看似轻飘飘的一片叶子。
在落下的瞬间,却化作了一口足以斩断星河的翠绿天刀!
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
楚休操控着这口天刀,对着那道射来的金线,对着那只高高在上的金色眼眸,狠狠劈了过去!
“给我……滚!!!”
嗤——!
没有爆炸声。
只有一声布帛被撕裂的轻响。
那道代表着“分割”法则的金线,在触碰到柳叶天刀的瞬间,就像是脆弱的蛛丝,被当场斩断!
天刀去势不减,带着楚休那股子“你敢动我的人我就弄死你”的疯狂,逆流而上,直斩苍穹!
噗!
那只悬浮在高空的金色眼眸,显然没想到这棵“野草”竟然有反抗的能力,更没想到它的反击如此凌厉。
天刀划过。
眼眸的正中央,被硬生生斩出了一道漆黑的裂痕!
金色的神性物质如同血液般洒落,在识海中化作点点光雨。
“嗯?”
那遥远的声音中,终于多了一丝波澜。
那是惊讶。
也是被蝼蚁咬伤后的愠怒。
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毕竟只是万里之外的一次神念投射,并非本体降临。
被斩了一刀后,那眼眸开始变得虚幻、透明。
“有趣……”
“真的很有趣。”
眼眸缓缓闭合,那个声音变得缥缈起来,但其中的寒意却更甚几分。
“看来这几百年的放任,确实让你们长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刺。”
“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既然修剪刀不好用……”
“那下一次,我会带着斧头来。”
“园丁,很快就到。”
嗡——!
金光消散。
那令人窒息的威压终于退去。
但楚休却没有丝毫放松。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虽然那个意志退走了,但在这个世界的维度深处,有一个鲜红如血的“x”型标记,已经死死地烙印在了他的本体之上。
那是坐标。
也是战书。
“呼……呼……”
楚休的神魂化身剧烈喘息着,身体比之前更加透明了几分。
他抬起头,看着那渐渐愈合的识海苍穹,眼神阴鸷得可怕。
“带斧头来是吧?”
“行。”
“老子就在这等着。”
“看到时候是你的斧头硬,还是老子的树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