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无法形容。
金顶广场上,所有人都被那股源自大地深处、仿佛要撕裂整个星球的恐怖脉动,压得跪倒在地,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感觉不到那条破空而去的根须。
但他们能感觉到,整座龙虎山,整个华夏的地脉龙气,都在为那一次攻击而欢呼、沸腾!
仿佛一个沉睡的巨人,终于挥出了他积蓄千年的拳头!
张之维抱着冯宝宝,这位百岁天师,此刻眼中充满了震撼与迷茫。
他修行了一辈子,自问已是人间绝顶。
可见到楚休的手段后,他才发现,自己所谓的“绝顶”,不过是池塘里一条自以为是的锦鲤,却不知池塘之外,有吞吐日月的真龙!
这,才是真正的“仙神”之力吗?
以整座山为身,以大地龙脉为兵!
一念起,跨越万里,诛敌于域外!
张楚-岚站在悬崖边,他是唯一一个站着的人。
天师令在他的手中微微震颤,通过那奇妙的“连接”,他能模糊地“看”到那根墨绿色神根的轨迹。
它撕裂了大地,冲入了深海,无视了万吨的水压,搅动着漆黑的洋流,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直冲云霄!
它的目标,是大气层之外,那个冰冷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十字星!
那个自称为“伊甸园”的观察哨!
“这……就是你的力量吗……”
张楚-岚喃喃自语,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本以为,自己吞噬业障,掌控生死,已经算是踏入了非人的领域。
可跟楚休这撼动星球的伟力相比,自己那点力量,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不,这不是我的力量。”
楚休的声音,在他身后平静地响起。
“这是龙虎山的力量,是这片大地,积蓄了千年的力量。”
“我,只是一个开关。”
楚休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着风起云涌的云海。
“而你,张楚-岚,你手中的天师令,就是按动开关的手指。”
“从今天起,你要习惯这种力量。”
“因为,这只是开始。”
张楚-岚沉默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天师令,那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变得无比滚烫。
他知道,从他接下这块令牌,从他喊出那句“虽远必诛”开始,他的人生,就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他不再是那个只想带着宝儿姐混吃等死的张楚岚。
他是龙虎山的天师。
是这股足以“诛仙”的力量的……执掌者!
就在这时。
那股一直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来自“伊甸园”的冰冷意志,再次出现了!
但这一次,不再是程序化的通告。
而是一种夹杂着震惊、愤怒、和一丝……恐惧的情绪波动!
【警告!警告!】
【检测到无法识别的、规则级物理攻击!】
【能量层级……无法估算!】
【威胁度……灭绝级!】
【“修剪”程序强制中断!“观察哨”正在遭受攻击!防御系统已启动!能量护盾开启至百分之百!】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这里是734号观察哨!我们遭遇了本土神话级单位的……】
意念的传递,戛然而止。
因为,那根墨绿色的神根,已经到了。
在地球之外,冰冷孤寂的同步轨道上。
一座造型精美、如同金属艺术品的空间站,正静静地悬浮着。
它就是“伊甸园”遍布宇宙的无数“观察哨”之一,负责监控地球这颗编号p-734的行星。
此刻,空间站的外部,正亮起一层又一层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六边形护盾,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这是足以抵御陨石撞击,甚至能在小型超新星爆发中幸存的顶级防御系统。
观察哨的负责人,一个代号为“园丁”的意识体,正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数据。
根据他的计算,即便这次攻击的能量层级超出了理解范围,这套防御系统,也足以支撑到总部支援的到来。
然而。
下一秒,他所有的计算,都变成了笑话。
一抹微不足道的“绿意”,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能量护盾的最外层。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纤细的、无害的柳条。
它没有惊人的速度,也没有狂暴的能量。
它只是那么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层淡蓝色的护盾。
“滋……”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声响。
那足以抵御陨石的能量护盾,就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穿的塑料薄膜,无声无息地,被熔化出了一个缺口。
紧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
所有的防御,在那根看似脆弱的柳条面前,都形同虚设!
它无视了所有的能量规则,无视了所有的物理定律。
它所代表的,是更上位的,来自“生命”本身的,最蛮不讲理的法则!
——穿透!
“不可能……”
“园丁”的意识体,发出了最后一道充满惊骇与不解的讯息。
随后,那根墨绿色的柳条,便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空间站最核心的反应堆。
没有爆炸。
没有火光。
那根柳条,在穿透了整个空间站后,只是轻轻一卷,一绞。
整座代表着顶级科技结晶的空间站,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碎的饼干,悄无声息地,解体成了亿万块冰冷的宇宙尘埃。
从攻击发起,到目标湮灭。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
龙虎山,金顶。
当那股源自地脉的恐怖脉动平息下来时,所有人都感觉,天地,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风,重新开始吹拂。
鸟,也开始试探性地鸣叫。
那股死亡的威胁,连同那冰冷的意志,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半山枯黄的景象,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结束了?”
有人颤抖着问道。
没有人回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悬崖边那两个身影上。
张楚-岚缓缓地,放下了高举的手。
他能感觉到,那股通过天师令与他连接的磅礴力量,已经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归于沉寂。
他赢了。
不,是柳真人赢了。
他只是一个狐假虎威的传令官。
可即便如此,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掌控感,依旧让他的血液都在沸腾。
“感觉如何?”楚休的声音,将他从那股力量的余韵中拉了回来。
“很……强。”张楚-岚由衷地说道。
“这就对了。”楚休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这种感觉。力量,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道理。”
“从今往后,你就是道理。”
说完,楚休转过身,目光扫过金顶上那些依旧处于震惊中的十佬和各派掌门。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罗天大醮,到此结束。”
“关于甲申之乱,关于八奇技,龙虎山会给天下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
“今日起,龙虎山封山一年。一年之内,闲人免进。”
“各位,请回吧。”
这是逐客令。
而且是不容置疑的逐客令。
风正豪、陆瑾等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他们有满肚子的疑问想问,但看着楚休那平静的眼神,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神魔般的柳真人、新上任的霸道天师张楚-岚、来自域外的神秘敌人、还有那毁天灭地的一击……
每一件事,都足以在异人界掀起十二级的地震。
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我等……告辞。”
风正豪率先对着楚休和张楚-岚拱了拱手,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天下会的众人离去。
有了他带头,其余的势力,也纷纷告辞,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就连之前还嚣张跋扈的王蔼和陈金魁,此刻也像两条丧家之犬,在根须的“押送”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很快,原本人声鼎沸的金顶广场,就只剩下了龙虎山的众人。
“小祖师……”
张之维走上前来,神情复杂地看着楚休。
楚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张之维,你的天师之位已废,但念在你守护龙虎山六十年的功劳上,罚你……去后山,给我那棵老柳树,浇水百年。”
“啊?”
张之维愣住了。
浇水百年?这是什么惩罚?
楚休没再理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群刚刚才心服口服跪下去的龙虎山长老。
“至于你们……”
张静清等人,心头一紧。
他们刚刚,可是被新天师张楚-岚下令,要废去修为,打入思过崖的!
虽然那是张楚-岚为了收服人心的手段,可命令毕竟已经下了。
现在,最终的裁决权,又回到了这位小祖师的手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楚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张静清的身上。
他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熟悉的,恶趣味的笑容。
“你们的处置,我不干涉。”
“天师的法旨,就是龙虎山的规矩。”
楚休指了指旁边,那个正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张楚-岚。
“你们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手里。”
“求他,或者恨他,随你们。”
说完,楚休的身影,便如同一缕青烟,在原地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句话,在众人耳边回荡。
“小子,你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记住,一炷香之内,滚回后山来见我。”
“否则,天师令,我照样能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