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女子无关。”
轰！！！
“你爷孙俩”这三个字，像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九天神雷，带着无可匹敌的毁灭之力，直直地、精准地、狠狠地劈在了张楚岚的天灵盖上！
那一瞬间，张楚岚脸上的笑容，那副他演练了十几年，早已融入骨血的谄媚笑容，瞬间凝固、碎裂、剥落。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以及……世界观崩塌的声音。
爷孙俩……
他怎么知道的？！
这怎么可能？！
这件事，是他张楚岚人生中最大、最核心的秘密！是他所有伪装的根源！
除了已经死去的爷爷张怀义，和那位逼着自己上山的老天师，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也绝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
眼前这个人，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柳真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是爷爷的故人？
不对！爷爷临死前，从未提起过这样一号人物！
难道……是老天师告诉他的？
更不可能！老天师虽然逼迫自己，但这件事关乎天师府的传承和名誉，他绝不会外泄！
无数个念头在张楚岚那已经宕机的大脑里疯狂乱窜，每一个念头都带来更深的恐惧和不解。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数万聚光灯下的囚犯，所有的秘密，所有的伪装，在对方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面前，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楚休没有给他任何思考和缓冲的时间。
在他那双因为极致震惊而放大的瞳孔注视下，楚休用那平淡到近乎冷酷的语气，不紧不慢地，抛出了第二个，足以将张楚岚彻底击溃的重磅炸弹。
“她体内的炁，乱如狂麻，日夜不休，时刻都在冲刷撕裂她的经脉与神魂。”
“长此以往，无需外敌，她自身的神魂，便会被这股力量，磨损殆尽。”
如果说第一句话，是击碎了张楚劳的“伪装”。
那么这第二句话，就是直接插进了他内心最柔软、最担忧的地方！
精准！
精准得可怕！
这番话，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冯宝宝身上最根本，也是最无解的问题！
这个问题，“哪都通”公司动用了最顶尖的科技设备，请了最专业的医疗人员，研究了这么多年，也只能得出一个“能量紊乱，机能异常”的模糊结论。
可眼前这个人，只是看了几眼，就道破了其本质——神魂磨损！
这已经不是“医术”的范畴了！
这是直接洞悉了生命本源的“神之视角”！
张楚岚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他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也就在这时，楚休那始终落在冯宝宝身上的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张楚岚的脸上。
那眼神，平静，淡漠，深邃得如同宇宙星空。
没有嘲讽，没有怜悯，更没有欣赏。
就像一个正在进行复杂演算的科学家，偶尔瞥了一眼旁边上蹿下跳，试图吸引他注意力的猴子。
“老天师让你上山，不只是为了天师度。”
楚休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也是想让我看看她。”
信息量，过载了！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张楚岚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击得粉碎！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
从他踏上龙虎山的那一刻起，不，从老天师找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落入了一个他根本无法理解的巨大棋局之中！
罗天大醮是棋盘，天师度是诱饵。
他张楚岚，根本不是什么关键的棋子，他只是一个……负责把真正的“关键”，送到这位“棋手”面前的……送货员！
老天师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逼迫，所有的暗示，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眼前这位“柳真人”，看一看宝儿姐！
想通了这一切，张楚岚感觉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屈辱。
他只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冰冷刺骨的恐惧！
那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第一次真正地明白，什么叫“算无遗策”。
不是诸葛青那种奇门遁甲的推演，也不是他自己那些小聪明的布局。
而是这种，站在更高维度，将你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思想、所有的行动路线，都看得一清二楚，让你的一切挣扎都变得毫无意义的……绝对掌控！
在这位柳真人面前，他张楚岚，就是透明的！
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绝望，淹没了他的灵魂。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青袍道人，再次迈开脚步，越过了自己。
楚休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那股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将他笼罩。
他径直走到了依旧眼神渴望，却因为张楚岚的紧张而不敢上前的冯宝宝面前。
在全场数万异人死寂的注视下。
楚休停下脚步，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纯粹又迷茫的女孩，脸上那丝温和的笑意，又浓了一分。
然后，他缓缓地，向着冯宝宝，伸出了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