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路过的人一听,也忍不住好奇进来看。
接着,来店里的人越来越多。
人多了,就有需求了。
一把伞两把伞的,哪怕是为了和老板交朋友套套话,也多少会出钱买点。
人就是这么奇怪。
他们愿意买,先前还缺生意的老板现在却是爱买不买,直接让伙计来。
自己则是如获至宝般捧着这伞面不断欣赏。
还时不时卖弄似的转一下伞面,让众人看看这神奇之处。
伞面一转,顿时引起一片惊呼,都把外面忽然爆发的惊呼声给盖了下去。
原来是外面渎河出了问题。
由于近些时日“许真人”“御赐惠民廊”“记武慈赋”“文功崖”等词全从石桥峪冒出,让本就占着运河优势的石桥峪,风头直接盖过了龙鳍县。
不少人都跑过来看碑刻,看御赐匾额,看传闻中不用梁柱的惠民廊。
这一看,那来了就别想跑了,不花点钱就说不过去的。
有些人觉得好玩,住上几天的也有。
可别说石桥峪,便是龙鳍县最近也在闹“台风”传闻,不少的粮船都在往石桥峪涌,这河面犹如下馄饨似的飘满了船只。
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行进中,顾家运粮船被好几条乌篷船擦翻了。
那运粮船是长船,上面堆满了麻袋,倾翻刹那,大量粮食没入河中。
不少人立刻下去打捞,可这袋子吃了水沉重无比。
拉出来时没注意,袋口松了,顿时数不清的稻子全都滚入了河流中。
这惹得附近负责押送的顾家人,刚上岸见到这一幕,急得跑大腿大喊大叫。
可这才哪到哪。
这大量人下去打捞,水里船只又多,一不小心又人撞人,不少船只都侧翻了,很多人看热闹的直接成了热闹本身。
许平阳本想出手,却见一群人到了河边,摘下卷边草帽放岸边纵了下去。
“是净街太保!”
一群净街太保在水中蹿游,两两发力,夹住一个就往岸上拖。
江南人不会水的反而少。
这些泼皮平日里游手好闲,水性比常人要强许多,又经过同林围中一番打熬筋骨,基础提升上去了,这能力也强不少。
眼下心性也稳,没有一个拉一个,而是两个救一个。
求稳,这是好事。
可许平阳眉头越皱越紧,周身罡气慢慢浮涌。
果不其然,很快就出现了问题。
有些落水的人使劲扑腾,直接把太保往水下摁。
整个水面被整得乱七八糟的。
三个太保过去,竟然被一个普通人摁得差点翻了肚皮。
“快把人给拉上来!!!抓橹!抓我的橹!我的在这边!别抓船舷!抓这根长的!这根长的是我的橹!抓住抓住!我抓你上来!”
周围摇船过来营救的人见状,立马大喊。
都是有经验的,知道这情况必须用东西来辅助。
几个太保忍着把人往上面送,让其抓住橹,结果这人起了水还在乱舞。
“别管这个猪!淹不死!能抓的先抓住!别管他!拉住!”
终于其中一个力气不够的太保听了话,抓住了橹,松开人,暂时脱离险境。
周围船只也同时靠近,有人直接趴到船边,伸出手将一个太保拽上去。
结果这个太保上船一半,脚被这水下落水的人给抓住,往后一拽。
这下倒霉了,连人带船又掀翻了一条。
其余人有的找来绳子,可睡眠翻船太多,根本扔不到。
即便这样,还是有人源源不断被救出。
落水的几十个人里,被太保们一口气救上来了九个。
只是事情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眼看着事情在艰难中还有转圜余地,正往好的方向一点点发展时,忽然间前方水面掀起一个大浪,生生把三条覆在水面倾翻的乌篷船掀到了半空。
水花中,一道灰色的巨大身影猛然一现。
“是鲶鱼怪!小心!”
“鲶鱼怪!”
“吃人啦!鲶鱼怪吃人啦!”
“快跑!鲶鱼怪来啦!”
“快去请许师傅——”
鲶鱼怪一出现,岸上的人看得清楚,最先慌乱起来。
大量水花横扫,靠近岸边的一些人,有些体格弱的,被一条水浪给生生抽得掀飞起来,飞出去了小一丈,其余人也被水浪冲得先是往后,接着往水中拽。
“孽障!”许平阳使出狮子吼低喝一声。
声音生生震得周围人耳朵嗡嗡,脑海一片空白。
紧接着便见一道道罡气抽了下去。
这白色罡气比起先前出手更加浓厚,已隐隐有了水感。
随着一道道罡气击入水中,水面也顿时炸了开来。
在将鲶鱼怪逼退后,许平阳纵身跳到水面,踩着一支竹篙前行。
他全身变成了古铜色,在看到底下庞大黑影时,猛地插下一记鹰爪手。
众人只见他手刚插入水中,整个河段的水面浮涌起一个巨大圆包,圆包内发白,很快轰地一声炸开。
爆开的水花朝着周围拍去。
但两岸所有人跟前猛地掀起一道白色罡风。
这罡风立刻挡住所有爆开的水花,朝着河中收拢。
待众人回过神来时,所有水怎么涌出来的,便怎么回了去。
再看天上,被这一阵爆炸掀到半空中的许平阳,手中抓着一团东西。
他脚下踩着一团团白气,犹如下楼梯一样朝下走。
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凝出一团白色罡气。
直至走到岸边,将手中东西一丢。
只见那东西青灰色,黏稠无比,下方则是一大团红色。
愣了好一下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鲶鱼怪身上的血肉么。
难怪适才引起爆炸,想来是适才许师傅想要趁机拿下鲶鱼怪,鲶鱼怪也发觉危机与之拼命,这才如此。
受了皮肉伤的鲶鱼怪已无心吃人,只得蛰伏起来。
经过刚刚那么一下,很多差点得救的人又被卷了进去。
许平阳没有停下,抬手操弄罡气,化为鹰爪手,想要将人提起。
可一看,全乱了。
就在他也打算钻入水中时,一道身影忽然而至。
只见那人站在船头,抬手甩臂,一道黑索如枪从袖口射出,扎入水中。
抖手一拉,那黑索就从看不清的水里头拉出一道人影上岸。
许平阳见状,也心头一动,使出慈悲眼后抬手甩出罡气,罡气扎入水中,直接卷住慈悲眼看到的人,将其往岸上一拉。
两人合力,很快,水中剩下的十几个人,一个不剩,全部被拉出。
那人从船上纵跳到岸边,看到许平阳后抱拳:“许师傅,别来无恙。”
这人一身青衫,瞧着有些书生气,又有些江湖气。
不是别人,正是码头帮帮主、遂宁镖局老板、石桥峪三杰之一周大石。
许平阳行礼道:“多谢周兄出手相助。”
周大石也不废话,他直接让人把刚刚救上船的落水者抬到岸边。
“许师傅,这些人有些只是呛了水,有些却已吃水有一两盏茶,早听闻过你会救溺之术,接下来的事还是要麻烦你。”
“无妨,都是应该的,我尽力而为。”
许平阳打开慈悲眼扫过去,立刻从气息程度看出这些人溺水程度。
先救最轻的,直接用罡气点刺要害,刺激这些人吐出水来通气即可。
剩下的人则用罡气抽空之法,从其肺腔气管中,把水给抽出,然后进行一阵拍打,要害刺激,将人气先给通了。
几十个落水的人里,上岸后出现溺亡现象的只有八个。
剩下的只是呛水受了点惊吓,并无大问题。
很快,这八个也被许平阳全部救了回来。
众人见船翻如此严重,水下那孽障又趁机跑出来作祟,最终却一人未死,还见到了如此神奇手段,顿时个个鼓起了掌,爆发欢呼。
虽说许平阳这儿也的确是受到了不少成就之力,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一路径直来到这六个太保跟前,眼下这六人已经戴上了卷边草帽。
“回同林围吧,放你们一天假,回头去李庆那领奖。”
六人见状,疲惫的脸上涌出惊喜之色。
忽然想起什么,纷纷站成一排,齐齐竖掌敬礼。
在许平阳点头示意解散后,方才朝同林围走去。
“这些人,这事儿还是太嫩,水性好和救人没必然联系……”
江南多水,以后这种事不会少见。
其实许平阳自从到这里至今,碰上溺水的事已不是一回两回。
自己出手当然有分寸,可这些只会野泳比水性的泼皮,哪里知道水下救人和到岸上后再进行抢救的流程……看来这事也是要补一下的。
云来酒楼内,人熙熙攘攘,传菜伙计都有些难以挤过去。
门口还有些排队的,不少人都在对面惠民廊里头休息。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家一家六口人,在村里也只有五亩薄田,请人种着,一年也就收九石粮,还要给种地的人一年三两银子。得来的九石粮食,要一户交一石,也就还剩八石,若非我在镇子里有活计,还能勉强度日,这可咋办?现在好了,台风一来,我那点钱也根本不够看啊……”
“可不是么,我们家七口人,村里人都以为我们家在镇子里发达,如何如何的,做个手艺活一件能赚几百文,可也不想想,几百文工费料废火耗都在里头,剩下的那点赢利,根本难以糊口,还得我夫人做活儿补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