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莽就站在虚无的中心,闭着眼。
他身上那件普通的作战服,在这种连法则都被抹去的地方,本该和镇岳的君王之躯一样,一同消失。
但它没有。
一层薄如蝉翼,却隔绝了整个宇宙的气血力场,将他与这致命的威胁隔离开来。
洪荒熔炉在他的体内运转着。
这里残留的法则碎片太混乱了。
有镇岳那山峦般厚重的土行法则,有混沌眼眸那无法理解的“抹除”法则,还有堡垒本身结构崩坏时逸散的能量……
无数种气息混杂在一起。
但对陈莽而言,这些气息里有一个必须找出来然后把它具现化的东西。
他必须把它找出来。
那缕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的,充满恶意的“杂音”。
终焉之火在他眼底无声燃烧,将所有吸入体内的法则碎片尽数焚烧、解析、还原成本质。
终于。
一根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的,戏谑、散发着混乱与疯狂气息的能量丝线,被他从这片法则的废墟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即使只剩一缕气息,也仍在顽强地向外散发着挑衅的意味。
找到了。
陈莽睁开眼,瞳孔中那两团灰色火焰一闪而逝。
他没有丝毫停留,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
天穹堡垒,G-7维修通道。
陈莽的身影在错综复杂的钢铁丛林中穿行。
他不需要辨别方向,只需要跟踪那根线。
那根被他锁定的“线”,就是最准确导航。
陈莽不关心是不是敌人的诱饵,不关心是不是敌人的陷阱。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把那个混蛋轰杀至渣。
前方的合金闸门上,一幅用某种腐蚀性能量绘制的笑脸图案,正缓缓浮现。
那笑脸的嘴角咧到耳根。
陈莽看都未看,径直撞了上去。
“轰!”
厚达数米的特种合金闸门,连同上面的笑脸,被他撞出一个巨大的人形破洞,熔化的金属汁液向四周飞溅。
他速度不减。
转过一个弯,前方的墙壁上,一行用同样能量写成的大字正在蠕动,像无数条黑色的蛆虫。
“英雄,来追我呀!”
陈莽的身影一闪而过。
墙壁连同那些字,被无形的力量碾成了齑粉。
下一个路口,一个由能量构成的立体投影凭空出现,那是一个粗犷的石雕小人,和虚空小丑手中那个一模一样。
投影中,小人一遍又一遍地从中断裂,化作尘埃。
这是最恶毒的嘲讽。
陈莽依旧没有停,只是拳头越握越紧!
如果靠近陈莽可以发现,此刻他的拳头温度高到甚至影响了空气流动。
暗处的某个角落,一道看不见的影子似乎觉得有些无趣,懒洋洋地摊了摊手。
它本想欣赏英雄脸上愤怒、挣扎、痛苦的表情。
可这个“同类”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没劲。
真没劲。
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始。
虽然老套,很有效啊。
陈莽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体内的气血因为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怒火,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咆哮。
他每一步踏出,脚下的合金甲板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凝聚的能量,让空间发生了细微的塌陷,若不是陈莽刻意控制,恐怕甲板已经崩解。
终于,那根“线”的尽头到了。
陈莽的身影在一处空旷、巨大的环形空间前戛然而止。
这里是天穹堡垒最核心的结构——龙骨支柱。
一根直径超过千米,贯穿了整个堡垒上下,不知由何种神金铸造的擎天巨柱,静静地矗立在空间中央。
巨柱表面,无数玄奥的符文时隐时现,一股磅礴、厚重的能量感扑面而来,可以说,这根柱子就是整座堡垒的脊梁。
而此刻,这根神圣的脊梁上,却多了一个不和谐的点。
一名身穿S级工程师制服的男人,被无数条黑色的能量触手捆绑在龙骨支柱上,双目紧闭,人事不省。
在他的胸口,一枚人头大小、不断收缩膨胀的漆黑能量球,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虚空炸弹。
那炸弹通过能量触手,与工程师、与整根龙骨支柱,连接成了一个诡异的整体。
就在陈莽出现的瞬间,一道不辨男女,带着尖锐戏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空间裂隙中渗了出来,回荡在整个环形空间内。
“滴答,滴答……”
“英雄,欢迎来到我的舞台中央。现在,是万众瞩目的选择时间!!!”
那声音充满了戏剧性的腔调,仿佛一个站在聚光灯下的主持人。
“A选项:拯救这位可怜的工程师。他可是堡垒里最顶尖的结构专家哦,没了他,就算你们撑过这次,堡垒的维修也是个大问题呢。不过,只要你一碰他,或者试图拆除炸弹,我留下的空间道标就会立刻失效,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嘻嘻。”
“b选项:无视他,继续追我。我很期待和你玩捉迷藏的。但是呢……这枚小可爱,会在你离开这个房间的瞬间,‘嘭’的一声,带着这位专家,还有这根漂亮的柱子,一起绽放成一朵最绚烂的烟花。”
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给陈莽留出思考和绝望的时间。
“哦,对了,友情提示一下。”
那声音的笑意更浓了。
“你的那个太阳朋友,好像也快熄灭了哦!他的光,还能照亮你前行的路吗?”
“滴答……滴答……倒计时,开始了。你会怎么选呢,我亲爱的……同类?”
恶意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陈莽彻底淹没。
空旷的空间内,只剩下炸弹那不祥的脉动声,和虚空小丑那回荡不休的讥笑。
陈莽沉默地站着。
这是他开始追击后,第一次停下脚步。
他高大的身影在龙骨支柱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但以他为中心,一股恐怖压力,开始缓缓弥漫。
空间在悲鸣。
连龙骨支柱上那些明灭不定的符文,流转的速度都为之一停。
陈莽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被捆绑的工程师,望向了前方空无一物的通道深处。
那里,是“线”被凶手重新延长指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