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空气里还残留着湿冷的铁锈味,像是从地底渗出的血气尚未散尽。
洪兴总部议事厅内,檀木长桌泛着幽光,两侧端坐的元老们神色肃穆,袖口金线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那是只有资格参与核心决策之人才能佩戴的徽记。
谢震山坐在主位,背脊挺直如刀削山崖,昨夜去书房时,他分明撞见谢无虞指尖擦过厉渊衣摆的动作,那眼神里的占有欲,绝不是主仆该有的模样。
这念头像根刺,此刻扎得他语气更沉:“林家提出结盟,条件是无虞与林婉儿下月初订婚,年内完婚。”
话音落下的瞬间,厅内一片寂静,连呼吸都仿佛被压低了半拍。
众人低头应是,动作整齐得如同操练过千百遍的仪仗队。
联姻从来不是情爱之事,是权力版图的精密拼接。
林家掌控港口命脉,资金流横跨三省,这场结合对洪兴是稳棋。
可只有谢震山清楚,这更是他掐断那点不该有的暧昧,守住家族体面的唯一办法。
唯有谢无虞不动。
他依旧端坐在那里,一袭青色高领衬衫衬得肤色冷白如雪,指尖轻轻叩击着雕花扶手,节奏不疾不徐,像在计算某种旁人无法听懂的倒计时。
嘴角噙着一丝笑,极淡,却锋利得能割破人心,父亲急着把他塞进婚姻牢笼,无非是昨夜撞破了他和厉渊的事。
可笑,他谢无虞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更何况是剥夺他当下最合心意的“玩物”。
“父亲,”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厅温度骤降,“婚约?我不同意”
谢震山目光一凛,眉峰微压:“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清楚。”谢无虞缓缓抬眸,眼底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谁给我的婚约?族谱上写着吗?董事会批过了?还是神明亲自赐了红绳?”
几位元老额头沁出汗珠,无人敢接话。
谢震山却毫不退让,话里藏着警告:“感情不能凌驾于血脉之上,这是责任,不是选择,有些不该有的心思,也该收收了。”
“责任?”谢无虞轻笑一声,那笑声近乎温柔,却又令人脊背发凉。
他慢条斯理地松开袖扣,将手搁在桌沿
“我七岁被人绑走,在蛇窟里活了三天,靠生吞老鼠活下来,那时候没人跟我说责任。
我十五岁亲手毙了叛徒堂主,血喷了整面墙,也没人问我怕不怕,现在,你们要我为了‘血脉’,去睡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
他的语气始终平稳,甚至带着几分慵懒,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厉渊可以留任。”谢震山冷冷道,刻意把“厉渊”两个字咬得极重,试图划清界限。
“但他永远只是工具,保镖、打手、替罪羊——随你怎么用,可你要明白,他上不了族谱,进不了祠堂,更配不上你。”
“配不上?”谢无虞重复了一遍,忽然站起身,衣摆翻飞如夜鸦振翅。
他环视一周,目光扫过每一张低垂的脸,“配不配,轮得到你们说?至少他听话,好用,能让我顺心——这就够了。”
没有人回应。
他知道不会有人回应。
他早已不是需要家族庇护的太子爷,是洪兴真正的利刃,是那些老家伙夜里做噩梦都会惊醒的名字。
父亲想堵他的路,可他偏要留下这条最合心意的“捷径”。
他转身离去,步伐从容,未曾回头。
夜色渐浓,主楼灯火次第亮起,唯独西厢卧房一片昏暗。
谢无虞回到书房时,天已全黑,雨停了,窗外只剩风拍打玻璃的轻响。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几乎与地毯吸音融为一体。谢无虞头也不抬:“进来。”
门被推开,厉渊单膝触地,黑色战术靴抵在大理石地面,姿态谦卑却不失力量。
他身上还带着码头的咸腥与铁锈味,手套未脱,指节处的裂口尚未愈合,想来也听到了联姻的风声,倒还懂得准时来“报到”。
谢无虞抬眼,将手上的档案随手一抛,资料滑落在桌面,发出轻微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我父亲说那话,你怎么想?”
厉渊盯着那份林婉儿的个人资料,喉结缓缓滚动了一下,良久,他沙哑开口:“我不知道,但是我永远唯您所用。”
谢无虞笑了,没有说话,那笑意也不达眼底,只有对“所有物”的掌控欲。
他蹲下身,指尖缓缓贴上厉渊脖颈,温热的体温传到他略带凉感的指尖。
“很好。”谢无虞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指尖顺着衣领往下滑,触到温热的皮肤时,语气染上几分慵懒的欲望。
“现在,把这里收拾了。然后到卧室来。”
厉渊起身时,动作比平日多了几分僵硬,却依旧恭敬地应下:“是。”
等他处理完书房,推开卧室门时,谢无虞已靠在床头,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冷白的锁骨。
见他进来,谢无虞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过来。”
厉渊走过去,刚站定,手腕就被谢无虞拽住。
下一秒,他被用力一拉,俯身压在谢无虞上方。
鼻尖萦绕着谢无虞身上清冽的冷香,混着自己身上未散的铁锈味,竟格外勾人。
“怕了?”谢无虞指尖在他胸口划圈圈,一路往下拨开了他的纽扣,“还是觉得,以后就不能好好伺候我了?”
厉渊喉结滚动,低头时,温热的呼吸扫过谢无虞的锁骨:“不敢。”
话音未落,他吻上谢无虞的唇,动作比平日更重几分,像是要把所有克制都揉碎在这个吻里。
谢无虞闷哼一声,却没推开他,指尖反而扣住厉渊的后颈,将人按得更紧。
窗外的风还在刮,卧室里的温度却越来越高。
窗户的倒影在昏暗里泛着冷光,映着两人交缠的身影,成了这场欲望里,最刺眼也最忠诚的见证。
厉渊的动作带着隐忍的狠劲,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归属。
而谢无虞闭上眼,管他什么联姻,什么责任,至少此刻,可以放任自己沉溺在这失控的快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