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天芒初至，暗流已现
“天行阁”客栈的小院清幽雅致，阵法笼罩下，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与窥探。林默盘坐于静室中央，并未急于外出。他需要时间，不仅仅是消化初至天芒星域的新鲜感与庞大信息，更是要仔细感知、确认妹妹林萱儿那缕微弱却坚韧的共鸣，并理清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脉络。
混沌暗金的寂灭战魂之体，在静室柔和灵光的映照下，流淌着内敛而深邃的光泽。胸口处，寂灭之心碎片缓缓搏动，如同第二颗心脏，与遥远星海深处某个方位的微弱呼唤，产生着奇异的共振。这一次，共振确实比在古墟时清晰了一丝，虽然依旧模糊飘忽，如同风中之烛，但至少，方向感似乎更加明确了——指向天芒星域更深、更遥远、也更加危险的星域腹地，那片被称为“绝灵死寂带”的方向，也正是“归墟墓场”传说所在的区域边缘。
“萱儿……你真的在那里吗？” 林默心中低语，担忧与期盼交织。妹妹身怀混沌莲种，有穿梭空间、庇护生机之能，或许真能在“归墟墓场”那等绝地寻得一线生机，甚至……获得某种机缘？但那里的凶险，从“镇渊碑”传承的只言片语与“天行阁”玉简的警告中，可见一斑。他必须尽快前往，但也不能鲁莽，需做好万全准备。
“当务之急，是获取更精确的星图，特别是通往‘绝灵死寂带’与‘归墟墓场’附近区域的可靠航线信息。同时，打探近期是否有关于‘混沌莲’、‘空间异常’、或者身怀特殊寂灭、生灭道韵女修出现的消息。” 林默定下初步计划。公开渠道信息有限，他需要接触更隐秘、更专业，甚至更“灰色”的信息源。
他睁开眼，取出一套早已备好的、符合天芒星域常见散修风格的青色劲装换上，将气息压制、调整到金丹后期水准（比“墨林”的修为略高，更符合一个独行历练者的形象），面容也稍作易容，显得更加沧桑、冷峻。做好这些，他才撤去静室禁制，推门而出。
小院外，云雾缭绕，仙禽偶尔掠过，环境确实清幽。“天行阁”的客栈服务周到，有专门的侍女在外候着，见林默出来，连忙上前行礼：“前辈可是要外出？可需奴婢引路或代为租赁飞骑？”
“不必，我随意走走。” 林默摆摆手，信步走出客栈范围。他没有驾驭飞梭，而是如同一个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修士，步行融入街道的人流之中。
“天芒星域外围第九区”远比从飞梭上俯瞰更加繁华、也更加混乱。街道宽阔，以某种坚固的青色石板铺就，两侧建筑鳞次栉比，风格迥异。有古色古香的楼阁殿宇，灵气盎然；有充满金属与晶石质感的奇异建筑，阵纹闪烁；更有一些直接由巨大妖兽骨骼、奇木、甚至天然晶石雕琢而成的住所，散发着蛮荒或奇异的气息。店铺招牌五花八门，丹药、法宝、功法、材料、情报、雇佣、甚至一些明显挂着“黑市”、“赌斗”、“探险招募”等灰色标签的场所，比比皆是。
街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修士种族各异，除了常见的人族，还有身高丈许、皮肤呈石质或金属色泽的“山岳族”；背生羽翼、容貌俊美的“羽族”；浑身覆盖鳞片、头生犄角的“妖族”；乃至一些完全由能量体或灵体构成的奇异生命。修为从练气到元婴不等，偶尔能感应到一两道隐晦而强大的神识扫过街道，显然是坐镇此区的强者。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灵药的清香、妖兽材料的腥臊、炉火与金属熔炼的焦糊、酒肆飘出的异香、以及汗味、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混乱星海特有的、驳杂而狂野的“自由”与“危险”的气息。喧嚣的讨价还价声、吆喝声、争吵声、飞行法器的破空声、远处隐约传来的斗法轰鸣与法术爆炸声，交织成一曲混乱而充满生机的交响乐。
“不愧是混乱星海，果真百无禁忌，弱肉强食。” 林默心中暗叹。此地虽有“天星盟”与几大商会维持基本秩序，禁止公开大规模厮杀，但小摩擦、暗地里的算计、杀人夺宝，恐怕是家常便饭。实力，是这里唯一的通行证。
他没有急于进入那些挂着明显标签的灰色场所，而是先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规模颇大、客人众多的“万宝楼”分店。万宝楼是混乱星海有名的连锁商会，信誉尚可，货物齐全，是了解行情、购买基础物资的好地方。
店铺内部空间广阔，分为数层，人声鼎沸。林默直接上了售卖星图与情报的第三层。这一层相对安静一些，陈列着各种材质的星图玉简，从涵盖整个混乱星海边缘区域的简略星图，到某个特定星域、甚至某条航线的详细海图，应有尽有，价格也天差地别。
一名机灵的伙计迎了上来：“这位前辈，可是需要星图？本店星图种类齐全，更新及时，价格公道。不知前辈欲往何处？”
“我需要一份天芒星域及周边星域的详细星图，越详细越好，特别是关于‘绝灵死寂带’外围区域的。” 林默直接道。
伙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但很快恢复笑容：“前辈是准备前往‘死寂带’探险？那里可是凶险得很。本店有最新的天芒星域全图，标注了已知的安全航道、资源点、危险区域以及各方势力范围，作价八千上品灵石。至于‘死寂带’外围的详细海图……” 伙计压低声音，“那属于管制物品，本店只有简略的方位示意图，标注了几个已知的相对安全入口和几处已被探索过的遗迹点位，作价五万上品灵石。更详细的，需要特殊权限，或者……去别处打听。”
管制物品？林默心中了然。看来“绝灵死寂带”和“归墟墓场”的敏感程度，比他预想的还要高。
“两份我都要了。” 林默爽快付了灵石，接过两枚制作精良的玉简。又随口问道：“最近可有什么关于‘死寂带’的新消息？或者，有没有关于一个身怀特殊生灭道韵、可能持有混沌色莲花法相或宝物的年轻女修的消息？”
伙计收好灵石，脸上笑容更盛，闻言却露出为难之色：“前辈，关于‘死寂带’的消息，除了那些公开的探险队招募和危险预警，小的知道的也不多。至于您说的那位女修……” 他摇了摇头，“未曾听说。不过，前辈若是对这类特殊消息感兴趣，可以去城西的‘暗巷’或者‘鬼市’碰碰运气，那里鱼龙混杂，经常有些来路不明的消息流传，但真假难辨，需自行甄别。另外，三天后，在中央广场的‘天星拍卖行’，有一场中型拍卖会，据说会有一些来自‘死寂带’深处的奇物和古籍残卷上拍，或许会有前辈感兴趣的信息。”
“多谢。” 林默点点头，收起玉简，转身离开万宝楼。
接下来半天，他又去了几家规模较大的情报机构与古籍店铺，花费不菲，购买了一些关于天芒星域历史、势力、秘境、以及“绝灵死寂带”传闻的典籍与杂记。得到的信息大同小异，都指向“死寂带”的极度凶险与神秘，关于“归墟墓场”的具体信息依旧寥寥。至于妹妹的消息，更是石沉大海，仿佛从未有人见过。
看来，常规渠道确实难以获得核心信息。是时候，接触一下那些“灰色”地带了。
林默按照伙计的指点，朝着城西方向走去。越往西，街道越发狭窄、脏乱，建筑也越发破败、怪异。空气中弥漫着劣质丹药、血腥气、以及一种淡淡的腐败味道。行人的目光也变得警惕、阴鸷，不少身影隐藏在斗篷或阴影中，气息晦涩不明。这里，便是第九区着名的“暗巷”区域，三教九流汇聚，黑市、赌场、杀手组织、情报贩子、销赃窝点……应有尽有，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林默收敛气息，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独行者，警惕地穿行在阴暗的巷道中。他并未轻易进入那些看起来就很不善的店铺，而是凭着寂灭战魂对恶意与危险的敏锐感知，选择性地“路过”了几处人气颇旺、但气息相对“平和”的酒馆与茶肆，在角落坐下，要了壶最劣质的灵酒，默默听着周围修士的交谈。
嘈杂的交谈声中，充斥着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某个探险队在“死寂带”边缘发现了一处上古洞府，死了大半人手，只带出几件残破法宝；两大佣兵团因为争夺一条新发现的稀有矿脉，在星空中血战，死伤惨重；“天星盟”与本土“天芒宗”因为一处新浮陆的归属，关系紧张；暗影殿似乎在暗中悬赏，高价收购关于“寂灭属性”的宝物与功法，尤其是与“心脏”或“核心”相关之物；昆仑道宗分舵来了几位“大人物”，行踪神秘；大梵天宗的法坛最近频繁举办法会，似乎在度化什么“凶物”……
消息零碎而混乱，但林默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些有用的片段。暗影殿果然在暗中活动，而且目标明确指向“寂灭之心”！昆仑与大梵天宗也有动作。而关于“死寂带”的探险消息，虽然大多夸张不可信，但也侧面印证了那里确实有遗迹与宝物存在，吸引着亡命之徒。
就在他凝神细听时，旁边一桌几名浑身煞气、显然是常年在刀口舔血的佣兵打扮的修士，酒酣耳热之际，谈话声稍微大了些。
“……妈的，上次接的那个探查‘黑雾峡’的活儿，真是邪门！那鬼地方，死寂之气浓得化不开，老子带的‘辟邪符’撑不到半个时辰就废了！还他妈遇到一堆打不死的‘阴尸’！” 一个满脸刀疤的大汉灌了口酒，骂骂咧咧。
“黑雾峡？那不是靠近‘死寂带’边缘的一处险地吗？你也敢接那儿的活儿？” 同伴问道。
“没办法，赏金高啊！听说是‘影楼’发布的暗花，要查清楚那里近期有没有异常的空间波动，或者……有没有陌生女修出现的痕迹。” 刀疤脸压低声音。
“影楼？暗影殿下属的杀手情报组织？他们查这个干嘛？还指定女修？”
“谁知道呢！反正邪性得很。我们在峡谷深处，还真发现了一点痕迹，一片焦黑的土地，残留着很淡的、像是被什么至阳至刚又蕴含生机的力量净化过的气息，还有一点点几乎察觉不到的、带着莲香的混沌道韵……啧啧，那感觉，说不出的怪异。我们没敢多待，记录下位置和气息样本就撤了。估计‘影楼’的人已经去查过了。”
莲香？混沌道韵？！林默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混沌暗金的眸底闪过一丝精光。妹妹的混沌生灭莲！难道……她真的曾在“黑雾峡”附近出现过？还被暗影殿盯上了？
他强压心中的波澜，继续倾听。
“结果呢？‘影楼’查到什么了？”
“不清楚。我们交了任务，拿了赏金就走人了。不过，后来听说，‘影楼’好像派了高手进去，似乎还和什么东西打了一架，动静不小，然后就没下文了。估计是没找到人，或者……人已经离开了。” 刀疤脸摇头。
“黑雾峡……靠近死寂带边缘……” 林默心中牢牢记住这个地名。这是一个重要线索！他必须去那里查探一番！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前往“黑雾峡”方向打探更具体位置时——
“哐当！”
酒馆的大门被粗暴地撞开，一股阴冷、暴虐、毫不掩饰杀意的气息，如同寒风般席卷而入，瞬间让嘈杂的酒馆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惊愕地望向门口。
只见三名身着漆黑劲装、胸口绣着狰狞鬼首徽记、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中的修士，正迈步而入。为首一人，身材高瘦，气息如同万载寒冰，赫然是一位元婴初期修士！其身后两人，也有金丹后期的修为。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特有的阴冷死寂气息，让酒馆内温度骤降。
暗影殿！而且是直属战斗人员！
“所有人，听着！” 为首那元婴修士声音沙哑冰冷，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全场，“我殿正在追查一名要犯。此人可能伪装成任何模样，修为不定，但身怀特殊寂灭道韵，或许伴有混沌色莲影异象。若有知其下落者，上报我殿，赏百万上品灵石，赐幽冥窟修行资格！若有隐瞒不报，或协助藏匿者……杀无赦！”
冰冷的杀意，伴随着元婴威压，让酒馆内修为较低的修士脸色发白，噤若寒蝉。
林默瞳孔微缩。暗影殿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嚣张！竟然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悬赏通缉！而且描述的特征……几乎就是冲着妹妹去的！他们果然掌握了妹妹曾在附近出现的一些线索！
是“黑雾峡”的发现，让他们确认了妹妹的踪迹？还是从其他渠道得知？
“另外。” 那元婴修士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酒馆内每一个人，尤其是在几个独行、气息沉凝的修士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包括林默所在的方向，“近日，若有身份不明、初来乍到、尤其是对‘死寂带’或‘归墟’相关消息格外感兴趣的陌生修士出现……也需格外留意。若有发现，同样上报！”
此言一出，林默心中冷笑。这是在排查可能与他（林默）相关的人？看来，暗影殿是铁了心要掘地三尺，将他兄妹二人挖出来了。而且，似乎将“归墟”也纳入了调查范围，这与那神秘女子有关？
酒馆内一片死寂，无人敢应声。
暗影殿三人似乎也没指望立刻得到回应，目光最后冷冷地扫了一圈，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去，消失在门外阴暗的巷道中。
直到他们走远，酒馆内才响起一片压抑的呼气声与低声议论。
“暗影殿疯了？这么明目张胆？”
“听说他们在古墟吃了大亏，连巡查使都差点折了，这是要找回场子吧？”
“那通缉的女修什么来头？身怀混沌莲？难道是传说中的‘混沌莲种’？我的天，这可是惊天造化！”
“少打听！这种事也是我们能掺和的？小心祸从口出！”
林默放下酒杯，留下几块灵石，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酒馆。
暗巷依旧昏暗，但他混沌暗金的眸中，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暗影殿……真是如跗骨之蛆。
看来，在前往“黑雾峡”寻找妹妹线索之前，或许……该先给此地的暗影殿分殿，送上一份“见面礼”了。顺便，检验一下，这混乱星海的“秩序”，到底有多脆弱。
他身形一晃，融入巷道的阴影之中，如同鬼魅，朝着之前感应到的、暗影殿那三人离去的方向，悄然跟去。
风暴，似乎比预期来得更快。而猎人与猎物的游戏，在这片混乱的星域，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