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殄天物！你这是暴殄天物啊！”钱林教授指着那座轰鸣的高炉，心疼得直跺脚，那张儒雅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你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吗？这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的钥匙！是人类文明的未来！你……你竟然拿它来烧锅炉！？”
他身边的周思成等少年班天才们也从最初的震撼中反应过来，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有嫉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无力。他们引以为傲的知识体系在眼前这堪称神迹的一幕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钱教授，别激动。”林默的声音从容不迫，“在我看来，技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能解决问题的就是好技术。”
“今天这堂课，我要教的不是冷核聚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因为他的话而屏息凝神的人，“而是‘点石成金’。”
话音刚落，高炉的炉顶一个巨大的机械臂在“嘎吱嘎吱”的声响中缓缓转动过来。机械臂的末端是一个巨大的、足以抓起一辆汽车的电磁铁抓斗。
“轰！”抓斗重重砸在地上，将一大片废弃的铁轨、钢板和各种不知名的金属零件吸附起来，然后投入了下方那片翻涌的、炽热的铁水之中。
“滋啦——”一阵青烟冒起，那些废铜烂铁瞬间被熔化，成为了铁水的一部分。
“林老师！铁水温度一千五百三十度！”
“碳含量百分之二点一！”
“硫、磷等有害元素含量正在通过‘人体传感器’进行实时监测！”
李凯和吴飞等人通过各自简陋的设备大声地报着数据。他们的脸被炉火映得通红，汗水浸透了衣衫，但每个人的眼神都亮得惊人——他们在参与一场前所未有的伟大“炼金术”。
“很好。”林默点点头。他通过便携服务器下达了新的指令。
高炉的另一侧，几个巨大的容器缓缓倾斜。一股股不同颜色的液体和粉末被精确地投入了炉膛之中。那是林默让王富贵提前从各大化工厂采购回来的最普通的工业原料：硼砂、锰粉、铬铁……
“他在做什么？胡乱添加东西会破坏钢材的成分，甚至会引起炉内爆炸的！”周思成下意识地喊道。
然而钱林教授却死死拉住了他。老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高炉，嘴里喃喃自语：“不对……这个配比……不是胡来……锰增加强度和韧性……铬增加硬度和耐腐蚀性……硼微量元素可以极大地改变晶格结构……他……他这是要现场炼制一种全新的合金材料！”
就在他说话间，炉内的铁水颜色开始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从原本的暗红色逐渐变成了一种璀璨的暗金色！仿佛那里面流淌的不再是铁水，而是融化的黄金！
“出炉！”林默一声令下。
高炉底部的出料口缓缓打开。一股暗金色的、粘稠的、散发着恐怖高温的金属洪流奔涌而出，注入了地面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长方形模具之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工业的力量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当所有的金属液体都注入模具后，林默做了最后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他让吴飞将一根粗大的消防水管对准了那块还处于红热状态的巨大的金属锭。
“滋——”冰冷的、高压水流喷涌而出，瞬间在炽热的金属表面激起了漫天的白色水蒸气。
“疯了！他彻底疯了！”周思成尖叫起来，“淬火！他竟然用普通的水对这么大一块特殊合金进行淬火！剧烈的温差会让金属内部产生巨大的应力！它会裂开的！会像玻璃一样碎成一地的！”
他的话也代表了在场所有懂一点材料学的人的心声——这是教科书上最典型的错误操作！
然而预想中的金属碎裂声并没有响起。在那浓浓的、遮蔽了所有人视线的水蒸气中，只听到一阵阵如同巨龙呼吸般低沉的“嗡嗡”声。
几分钟后水蒸气缓缓散去。模具中一块通体呈现出神秘的暗金色的巨大金属锭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的表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裂纹，反而在阳光的照射下浮现出了一层如同龙鳞般细密瑰丽的奇异纹路！
“这……这怎么可能……”周思成瘫坐在地上彻底失神。
钱林教授则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那块还散发着余温的金属锭，却被林默伸手拦住了。
“钱教授，小心烫。”
林默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废弃的、直径足有五厘米粗的钢筋，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用那根钢筋狠狠地砸向了那块暗金色的金属锭！
“当——”一声清脆悠扬、如同钟鸣般的巨响！林默手中的钢筋应声而断，断口光滑如镜！而那块暗金色的金属锭上连一丝白印都没有留下！
全场死寂。所有人的大脑都陷入了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材料……”许久之后钱林教授才用梦呓般的声音问道。
“我叫它‘龙鳞’。”林默淡淡地说道，“它的强度是普通特种钢的三十倍，韧性是钛合金的十倍。最重要的是……”他看了一眼那座已经停止了轰鸣重新陷入沉寂的高炉，“它的成本只比最普通的建筑螺纹钢高出百分之十。”
“轰！”这句话像一颗核弹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开！
成本只高出百分之十！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龙国的飞机可以不用再担心发动机叶片的寿命！意味着龙国的航母可以用上永不形变的甲板！意味着龙国的高楼大厦桥梁隧道可以屹立千年不倒！
“神……神物啊！”南江市的市长激动得浑身颤抖。记者们的闪光灯已经闪成了一片光的海洋！
而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提供后勤保障的王富贵突然挺起了他那圆滚滚的胸膛。他走到那群已经彻底石化的京华大学少年班的天才面前，用一种极其骄傲又带着一丝怜悯的语气说道：“怎么样？服不服？我早就跟你们说了，你们这帮书呆子给我默哥提鞋都不配！”
这句充满市井气息的嘲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周思成等人的脸上。他们那因科学神迹而苍白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那是一种比无知更伤人的羞辱——被一个他们眼中的“小丑”宣判了价值。周思成死死地盯着王富贵，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因为事实就在眼前，那块暗金色的“龙鳞”合金，就是最无可辩驳的证据。
王富贵得意地哼了一声，双手叉腰，圆滚滚的肚子更显突出，活像一只打赢了的公鸡。
钱林教授却完全没听到这边的闹剧。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块金属。他绕着金属锭走了一圈又一圈，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他甚至不顾形象地蹲了下来，将脸凑到离金属表面只有几厘米的地方，试图看清那龙鳞般的纹理。他嘴里不断地呢喃着：“晶格结构……是自适应的……淬火过程中的应力被这些纹路完美地吸收和转化了……天哪，这是一种活的金属！”
市长则已经从最初的激动中冷静下来，他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东西的战略价值。他立刻退到一旁，用一种压抑着兴奋的颤抖声音对着手机低吼：“……对，是我！立刻！封锁城西钢铁厂方圆五公里！所有通讯信号进行管制！列为最高级别保密区域！快！”
一片喧嚣中，林默却像个局外人。他走到那颗被他称为“机械心脏”的冷核聚变核心旁，随手将其拿起，那耀眼的光芒已经褪去，变回了那个巴掌大小的银白色金属块。他毫不在意地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揣进了口袋，动作自然得就像把一个充电宝塞进口袋一样。
接着，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学生们，脸上那股掌控一切的宗师气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厉的教师口吻。
“吴飞，你刚才贴在鼓风机上的听诊器，因为紧张，位置偏了三毫米，导致风压数据延迟了0.12秒。”
“李凯，你的神经网络算法里，有百分之一点七的冗余代码，虽然不影响结果，但浪费了算力。”
“还有你们几个，回去每人交一份三千字的总结报告，分析这次操作中的失误和改进空间。下课。”
“利剑”小组的学生们立刻收起了脸上的兴奋，齐刷刷地立正，大声应道：“是！林老师！”
这番对话，让不远处的钱林教授听得眼角直抽。如此伟大的神迹，在这师生眼中，竟然只是一次有瑕疵的随堂测验？
他再也忍不住，踉跄着走到林默面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林……林先生！这个‘龙鳞’……还有那个能源核心……请您务必……”
林默看着他，平静地打断道：“钱教授，这堂‘材料课’已经上完了。”
他顿了顿，扬了扬刚揣进兜里的冷核聚变核心，淡淡一笑。
“至于这个，只是今天的教具。下节课，我打算教他们怎么用这玩意儿给手机无线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