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刑狱官》第一卷的创作,于我而言,是一场与少年赤诚的久别重逢。
十二岁的张子麟,以远超同龄的细致与冷静,从窗台积灰与鞋底青苔中,戳破了第一层“鬼影”幻象。
此案如石投静水,荡开了他以逻辑“烛照人心”的幽暗开始。
灵慧既开,璞玉渐琢。
从府城科举考场中识破墨锭微雕的玄机,到县衙银库前质疑“鼠患”现场的伪造;从中秋诗会风雅帷幕下揪出投毒的指尖,到赴京驿站人潮里锁定愤世嫉俗的窃贼……他的舞台从乡野扩展至天下。
每一步,皆是观察力、推理力与日渐深厚责任感的锤炼。
及至金榜题名,他于贡院风波中显担当,在“榜下捉婿”的权势压迫下守初心,新婚燕尔时亦能洞察邻里凶案中调包的刀柄。
这些经历,让他不仅善破诡计,更懂人心叵测与坚守之难。
最终,南京大理寺的卷宗与盐政账册,成为他能力的终极试炼场。
平反冤狱,他深知笔下千钧,关乎生死;破解盐引迷局,他以算学为刃,直指腐败核心。
至此,昔日村塾少年,已成长为一名目光如炬、心怀悲悯的司法官员。
本卷十案,实为张子麟一部完整的心性成长史。
他所照亮的,从来不止是刑名之下的真相,更是那份在复杂世道中,始终不灭的“赤子肝胆”与“求真信念”。
张子麟从村塾走向金陵的每一步,都烙印着我们对“成长”最质朴的向往,那并非仅是智识的累积,更是心性的淬炼。
他由最初戳破“鬼影”的聪慧,到盐政大案中与庞大利益集团周旋的沉稳,其内核始终是“求真”的执拗与“向善”的温热。
十桩案件,是十重台阶,也是十次对人心的剖白。
我着迷于在严谨的明代司法框架与生活细节中,埋设逻辑的草蛇灰线,但更珍视那些案件之外的光晕:李夫子的期许、云裳的携手、文斌的清时的不离不弃,乃至王清、陈寺丞等前辈复杂的提点与掣肘。
这些关系交织出的,是一个立体而可信的“世道”。
张子麟的“清声”,“少年肝胆照刑名”,正是在与这个世道的碰撞与对话中,渐渐由清脆变得浑厚。
最终,当他立于秦淮河畔,手中笔已重若千钧,心中道却愈发明晰。
这卷故事,便是一曲送给所有在复杂世界中,依然愿意相信“逻辑”、“证据”与“初心”力量的平凡英雄的赞歌。愿这份来自古代的烛照,亦能点亮今人案头的一方光明。
因作打油诗一首:
灵光初现凤栖村,古砚无痕鬼影昏。
蛛丝暗结窗尘迹,青苔犹诉河边魂。
童试风云墨锭寒,微雕字隐鉴心奸。
学政颔首拂清袖,始信慧眼破虚澜。
县衙银屑鼠洞奇,老吏贪藏锉刀欺。
书生振衣辩曲直,库门深锁启慎思。
中秋月冷诗宴惊,鸩毒暗藏锦绣声。
才情何作杀人刃,从此文心鉴浊清。
驿路星霜结义深,徽墨连环识侠襟。
云裳慧语松针畔,共许山河万里心。
贡院魂惊秋闱夜,仁术安得众疑纾。
龙门跃处师恩重,清流门下立雪初。
榜下朱门强系缨,守得璞玉不渝盟。
画堂烛映双影正,风雨金陵共此行。
初执寺丞洗冤笔,旧卷重翻血泪凝。
算尽盐漕千账诡,秦淮水阔凤鸣霆。
十载砺得青锋锐,璞玉渐琢见天真。
雏凤清声啼既彻,少年肝胆照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