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的目光却缓缓落在了一直沉默的墨柏川身上。那目光中没有审视,反倒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心疼,仿佛透过眼前这张冷硬的脸庞,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灵动鲜活的身影。他对着几位长老递了个眼色,几位长老会意,纷纷起身告退,殿内很快便只剩下他与墨柏川两人。
他沉默许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柏川,有些事,压在我心里许久了,如今也该告诉你了。”
宗主看着他失态的模样,心中更是酸涩,缓缓说道:“你娘宁羽衣,一百年前是清云宗最耀眼的弟子。她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祖父,是上一任清云宗宗主,也是我的师兄——宁阳真人。”
宗主看着他震惊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仿佛穿越了百年时光,缓缓讲述起那段尘封的往事:“一百年前,你母亲宁羽衣是我清云宗百年难遇的天才,灵根纯净,悟性极高,十岁筑基,十五岁金丹,二十岁便已突破元婴,是上一任宗主——也就是你外祖父宁阳真人最疼爱的女儿。”
“你母亲自幼在宗门长大,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刻苦上进,不到二十岁便突破元婴期,是当时整个江湖最年轻的元婴修士,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继承宗主之位,甚至有机会冲击飞升。你外祖父对她也甚是宠溺,可你母亲性子单纯善良,从未经历过江湖险恶,这也为她后来的遭遇埋下了隐患。”
墨柏川握着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屏住呼吸,静静听着,眼中满是急切——他从未听过母亲的过往,如今终于有机会了解,心中既期待又紧张。
宗主的语气多了几分怅然:“变故发生在她第一次下山历练时。那年她刚满二十,独自去江南一座小城游历,在街角遇到了一个乞讨的老妇人。羽衣心善,见老妇人可怜,便想给她些银两,可那老妇人却说自己家就在附近,只求羽衣送她回去,还说要拿些自家种的果子感谢她。”
“羽衣没多想,便跟着老妇人走了。可走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时,那老妇人突然变了脸色,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朝着羽衣撒去。羽衣反应极快,虽避开了大半,却还是吸入了少许,灵力瞬间滞涩。这时,巷子里冲出几名打手,将她围了起来——原来那老妇人是当地青楼的老鸨,专门骗外乡的年轻姑娘,想把羽衣拐去青楼。”
“就在羽衣快要支撑不住时,墨鸿渊出现了。”宗主的声音沉了几分,“他当时隐瞒了魔渊少主的身份,只说是云游的修士,见羽衣遇险,便出手救了她。羽衣感激他,又不知他的底细,便与他结伴同行,相处了一个多月。”
“那段日子,墨鸿渊对羽衣极好,处处体贴照顾,羽衣从未接触过这般温柔的男子,渐渐动了心。回到清云宗后,她便向你外祖父坦白了心事,说想与墨鸿渊结为道侣。你外祖父得知她与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交往,心中十分担忧,派人去查墨鸿渊的底细,虽未查到他是魔渊少主,却也查到他行事诡秘,绝非善类,便将你母亲关在殿内,不准她再与墨鸿渊见面。”
“你外祖父本想让她冷静一段时间,慢慢放下这段感情,可谁料,没过多久,你外祖父便到了飞升的关键时刻,闭关准备飞升。他以为你母亲会听话,便放心闭关,可他刚闭关不久,你母亲便偷偷离开了清云宗,去找墨鸿渊,与他私奔了。”
“你外祖父飞升后,我们才发现你母亲不见了,派人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她的踪迹。后来通往上界的通道突然封锁,魔渊频频在江湖作乱,宗门事务繁忙,我们便渐渐停下了寻找的脚步,只当她是与墨鸿渊过上了安稳日子。”
“直到五年前,你带着一枚刻着‘宁’字的玉佩来到清云宗,我们才知道,羽衣早已被墨鸿渊害死,而你,是她用性命护住的孩子。”
宗主的话音落下,长老殿内一片死寂。墨柏川僵在原地,眼中的震惊早已被滔天的恨意取代,周身的雷灵力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紫色的电光在他指尖跳跃,几乎要冲破束缚。他终于知道,母亲为何会在临死前,拼尽全力将他送出魔渊——原来母亲本是正道修士,是被墨鸿渊欺骗,才落入魔渊,最终还被他逼到绝路,自爆身亡。
“墨鸿渊……”墨柏川咬牙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我定要杀了他,为我娘报仇!”
宗主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墨柏川的肩膀:“孩子,苦了你了。你娘的仇,我们清云宗不会坐视不管。日后若是你想报仇,清云宗便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墨柏川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攥着拳头,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百年的旧事,母亲的冤屈,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却也让他更加坚定了报仇的决心——他不仅要杀了墨鸿渊,还要让母亲的名字,不再与“魔修夫人”这个耻辱的称号联系在一起。
长老殿外,风停了,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墨柏川的身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