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会儿星星。他摸了摸腰间的铜牌,转身回房。第二天一早,他就让亲卫备马出城,没带大队人马,只拿了道明黄诏书。
冷霜月站在霜月门大殿前的高台上,面前是几十个灰袍老者。他们坐在下首的长椅上,脸色都不太好看。她穿着金丝软甲,左臂垂着,站得笔直。
“今日我接掌门令符。”她说,“从今往后,霜月门只做三件事。”
台下没人鼓掌。
她也不在意,继续说:“第一,护送商队。百姓要吃饭,商人要活路,我们保他们一路平安。”
一个长老猛地站起来:“你是要我们当镖师?成何体统!”
另一个冷笑:“朝廷养兵千日,轮得到你江湖人插手?莫不是被收买了吧?”
冷霜月没动怒,只从袖中抽出一卷布令,展开念道:“第二,传递情报。江湖耳目遍布四方,消息比官府快。我们可以报灾情、递急信,不涉权斗,不传私密。”
“那你倒是说说第三条?”有人阴阳怪气地问。
“保护百姓。”她声音沉下来,“我冷家百口死于战火,若学他们以暴制暴,那和凶手有什么区别?我要建的门派,是能护一方安宁的地方。”
“放屁!”一名长老拍案而起,刀柄都磕出了响,“我们练武是为了快意恩仇,不是给官府跑腿的!你这是背叛江湖!”
话音未落,好几个长老跟着起身,有的直接拔刀出鞘三寸,寒光一闪即收。
场面僵住。
冷霜月仍站着,不动也不辩。她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服她。他们是看着她长大,也看着她父亲战死的老前辈。可时代变了,江湖不能再只讲拳头。
就在这时,山门外传来钟声三响。
咚——
咚——
咚——
紧接着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皇城司黑衣卫列队进山门,靴声如雷。中间一人穿玄色官袍,右眼角有道疤,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诏书。
是赵承渊。
他走到台前,没看那些长老,先对冷霜月点了点头。
然后打开圣旨,朗声道:“奉天子密旨——‘霜月门自即日起,列为朝廷特许协防机构,享驿道通行、军情直报之权’。”
全场鸦雀无声。
赵承渊合上圣旨,语气平缓:“陛下说了,你要的不是归属,是桥梁。他准了。”
有个长老颤着声音问:“从此我们就要听命于朝廷?”
赵承渊摇头:“非听命,乃合作。你们还是江湖人。只是现在,江湖也能护江山。”
冷霜月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符,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她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只旧木偶。这是她这些年偷偷攒的小玩意之一,一直随身带着。
她没再看它,只是打开案几下的暗格,把木偶轻轻放了进去。
盖上盖子的时候,像封住了从前那个只想报仇的女孩。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
“从今天起,霜月门不接私仇,不涉权斗,不杀无辜。”她的声音清越,穿透整个大殿,“我们只做一件事——守护他守护的一切。”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
一半长老皱眉不语,但也有人慢慢坐下了。还有几个干脆转身走了,连句话都没留。
但没人再拔刀。
赵承渊看了眼冷霜月,见她站得稳,便转身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对身旁副统领使了个眼色,留下十名皇城司文书,说是协助整理新规备案。
他走出几步,又停下。
回头看了眼高悬的新匾额——“霜月协安”四个大字刚刷好漆,在阳光下泛着光。
他笑了笑,翻身上马。
冷霜月没送他,只站在原地,听着马蹄声远去。
她召来几位年轻执事,开始布置任务。
“商路护卫队,三天内组好班子,优先选有家室、守规矩的人。”
“情报线重划,废除旧暗桩,启用新渠道。”
“各分舵张贴告示,明文禁止参与私斗、勒索商户。”
一名执事犹豫道:“门主,老人们那边……怎么办?”
冷霜月沉默片刻,说:“让他们冷静几天。愿意留的,按新规办事;想走的,不强留。但凡敢煽动叛乱、勾结外敌者——”
她顿了顿,眼神冷了下来。
“按门规处置。”
那人点头退下。
太阳移到头顶,大典结束,人群散去。只有几个留守弟子还在收拾香案和布幡。
冷霜月独自坐在掌门位上,手指轻敲桌面。
忽然,一名弟子快步进来,递上一份加急文书。
她接过一看,火漆印是边关驿站的标记,铃铛横贴——这是紧急联络信号。
她立刻拆开。
纸上只有一行字:
“苏婉儿明日启程赴北境,车队已备,需派可靠人手沿途护送。”
她看完,把纸条凑近烛火烧了。
然后起身走到墙边,取下双刀挂上腰间。
她对着铜镜整了整衣领,开口道:“传令下去,调三队精锐,今晚出发,接应护送任务。”
弟子应声而去。
她最后看了眼案几上的掌门印,转身迈步出门。
风刮起来,吹动檐角红旗哗啦作响。
她抬手扶了下刀柄,脚步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