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在仁心医院旧楼的储物间整理废弃物品时，指尖触到个冰凉的玻璃罐——罐身蒙着层灰，贴着手写的标签“玫瑰胭脂”，打开盖子，里面的胭脂泛着诡异的粉，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像血泡在酒精里。
“别碰那罐胭脂！”门口传来护士张姐的声音，她脸色发白，手里的药盘都在晃，“这是二十年前李护士的东西，她当年在这楼里自杀，死前就涂的这个胭脂，之后谁碰，谁就会被她缠上。”
林夕是医院的临时工，负责清理旧楼杂物，月底就能凑够妹妹的学费。他没敢多问，把胭脂罐塞回木箱，可当晚值夜班时，口袋里竟莫名多了那罐胭脂，罐盖开着，胭脂粉撒了半袋，沾得他指尖发粉，消毒水味顺着袖口往鼻子里钻。
旧楼的护士站在二楼拐角，夜里只有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把影子拉得老长。林夕刚想把胭脂罐扔去垃圾桶，就听见“咔嗒”声，像是有人在拧化妆镜的旋钮。抬头一看，护士站的镜子前，竟立着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女人，背对着他，手里拿着支口红，正往嘴唇上涂，涂过的地方泛着和胭脂一样的粉，却透着股青灰色，像死人的脸。
“李护士？”林夕的声音发颤。女人慢慢回头，脸被头发遮了大半，只露出涂得鲜红的嘴唇，嘴角咧到耳根：“我的胭脂，你为什么要扔？”她突然扑上来，手里的口红朝着林夕的脸划过去，林夕侧身躲开，口红尖戳在墙上，留下道粉痕，像血印。
他顺着楼梯往一楼跑，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女人的哭喊：“我只是想变漂亮！为什么不让我变漂亮！”跑到一楼大厅，值班保安老王正趴在桌上打盹，被林夕撞醒，看见他手里的胭脂罐，叹了口气：“你还是碰了这东西。二十年前，李护士长得不好看，总被病人嘲笑，后来迷上了化妆，天天涂这个胭脂，可越涂脸越青，最后在护士站的镜子前割腕了，手里还攥着这罐胭脂。”
林夕把胭脂罐放在桌上，罐里的胭脂竟少了一半，像是被人用过。老王从抽屉里掏出个黄布包，里面裹着块玉佩：“这是我祖传的，能镇邪，你拿着，别让她再找到你。”
可当晚，林夕在员工宿舍睡觉时，又被消毒水味呛醒。睁眼一看，那罐胭脂放在枕头边，镜子里映出李护士的影子，她正对着镜子涂胭脂，涂过的脸颊开始溃烂，流出黄水，混着胭脂粉，变成了恶心的粉褐色。“你看，我涂了胭脂还是不好看，”李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想抓林夕，“你把你的脸借我，好不好？我只要你的脸，就能变漂亮了！”
林夕抓起玉佩扔过去，玉佩砸在镜子上，镜子“哗啦”一声碎了，李护士的影子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的胭脂粉，混着玻璃渣，像撒了一地的血。
第二天，林夕找到医院的老院长，想打听李护士的事。老院长坐在堆满档案的办公室里，翻出个泛黄的文件夹：“李护士当年得了怪病，皮肤越变越青，她以为是化妆不够，就天天涂胭脂掩盖，后来病越来越重，才知道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林夕愣住了。老院长点点头，指着档案里的照片：“当年和她一起值班的王护士，嫉妒她和医生谈恋爱，就偷偷在她的护肤品里加了铅，让她皮肤变差。李护士知道后，想举报王护士，可王护士反咬一口，说她精神有问题，最后李护士受不了，就自杀了。”
林夕这才明白，李护士的怨念，不只是想变漂亮，更是想报仇。他刚想追问，就听见二楼传来尖叫，跑过去一看，王护士躺在护士站的地上，脸色发青，手里攥着那罐胭脂，胭脂粉撒了她一脸，像涂了层死人妆。“是李护士！她来找我了！”王护士的声音发颤，指着镜子，“她刚才在镜子里对我笑，说要我还她的脸！”
林夕冲进护士站，镜子里映出李护士的影子，她的脸颊溃烂得更严重了，手里拿着支沾血的胭脂刷：“王护士，当年你害我，现在该还我了！我要你的脸，我要你也尝尝皮肤溃烂的滋味！”
王护士吓得爬起来就跑，可李护士的影子从镜子里钻出来，抓住她的手腕，胭脂刷朝着她的脸颊戳过去：“你不是喜欢看我难看吗？现在我就让你变得比我还难看！”
林夕想起老院长说的，李护士只是想报仇，他赶紧喊：“李护士！王护士已经知道错了！你要是杀了她，你也会变成厉鬼，永远不能投胎！”
李护士的动作停了，她看着王护士吓得惨白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溃烂的脸颊，眼泪掉了下来，是混着胭脂粉的粉褐色：“我只是想好好谈恋爱，只是想有张好看的脸，为什么这么难？”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手里的胭脂刷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灰，“我不报仇了，我只想投胎，下辈子做个好看的女孩，不用涂胭脂也能被人喜欢。”
李护士的影子消失了，王护士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后来，王护士主动向医院坦白了当年的事，还去李护士的墓前道歉，医院也把那罐胭脂烧了，撒在了李护士的墓前。
可从那以后，林夕每次路过二楼的护士站，都会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胭脂香。阴雨天的时候，镜子里还会映出李护士的影子，她正对着镜子涂胭脂，这次她的脸颊没有溃烂，泛着健康的粉色，对着林夕笑：“谢谢你，让我终于能安心投胎了。”
林夕的口袋里，还留着一小撮胭脂粉，是烧胭脂时不小心沾到的。每次看到这撮胭脂粉，他都会想起李护士的话，想起她只是个想变漂亮、想被人喜欢的女孩，却因为别人的嫉妒，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后来，林夕离开了仁心医院，去了别的城市工作，可他总会在包里放块玉佩，像老王当年给他的那样。他知道，李护士的怨念已经消散了，可他还是想留个念想，纪念那个在镜子前涂胭脂的可怜女孩，纪念那段在旧楼里发生的恐怖又凄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