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峰广场,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狂喜与喧嚣。
劫后余生的玄元宗弟子们,望着那朗朗乾坤、消散无踪的魔影,再看向那道卓然而立的青衫身影,激动得难以自持。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张长老威武!”,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便响彻了整个天枢峰,甚至传遍了玄元七峰!
“张长老!”
“护法长老!”
“天成师兄!”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充满了由衷的感激、敬畏与崇拜。张天成的归来,不仅仅是击退了强敌,更是于绝望深渊中,为所有门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重塑了宗门的脊梁!
玄诚子看着眼前群情激昂的景象,老怀大慰,同时心中也彻底明晰,从今日起,玄元宗的擎天之柱,已然易主。他非但没有丝毫嫉妒,反而感到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有张天成在,玄元宗或许真能在这乱世中,争得一线生机,甚至……再现辉煌?
“肃静!”玄诚子运起灵力,声音传遍广场,压下沸腾的声浪。他环视众人,沉声道:“魔患虽暂退,然宗门百废待兴!执法长老,立刻清点伤亡,救治伤患!萧长老,带人修复各处受损建筑,检查灵脉节点!其余长老,各司其职,安抚弟子,加强巡逻,谨防魔教去而复返!”
“尊宗主令!”众长老齐齐躬身领命,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动作也变得雷厉风行。
安排妥当,玄诚子这才转向张天成,语气温和而郑重:“天成……护法长老,你方才力挽狂澜,消耗必是不小,不若先回洞府调息,宗门琐事,暂由老夫打理。”
张天成确实感到神魂传来阵阵虚弱感,连续两次言出法随,撬动规则,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轻松。他微微颔首:“有劳宗主。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事。”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欲言又止的柳云嫣与苏瑶。
柳云嫣见他看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快步上前,眼中水光潋滟,带着哭腔:“张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我……我们还以为……”她哽咽难言,显然是先前担忧到了极致。
苏瑶亦走上前,她虽不似柳云嫣那般情绪外露,但紧握着玉笔的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那双清眸中难以掩饰的关切与激动,也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张道友,方才……多谢。”她轻声道,指的是张天成出现时,无形中也为她们解了围。
张天成对二人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安抚道:“我无事,让你们担心了。”他顿了顿,翻手取出两个小巧的玉瓶,分别递给二女,“此乃我凝丹时顺手炼制的‘蕴神丹’与‘复灵紫丹’,于你们恢复伤势、稳固修为有益。”
二女接过玉瓶,感受着其中磅礴精纯的药力,心知这绝非“顺手炼制”那么简单,心中更是暖流涌动。
“多谢师兄(道友)。”
张天成点了点头,又对玄诚子道:“宗主,柳师妹与苏姑娘于阵法、浩然正气上皆有造诣,此次守宗亦出力甚多。后续宗门防御体系的重新构筑,或可多倚重她们。”
玄诚子自然无有不从:“护法长老考虑周详,老夫记下了。”
交代完毕,张天成不再多言,对众人微微拱手,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径直飞向了他昔日在天枢峰的洞府——当然,以他如今的身份与实力,这洞府很快便会升级为宗门最高规格的长老洞天。
……
回到熟悉的洞府,张天成挥手布下数层禁制,隔绝内外。
他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并未立刻调息,而是内视己身。
丹田之内,一枚浑圆无暇、散发着混沌色泽的金丹静静悬浮,缓缓旋转。与寻常金丹不同,他的这枚“万法金丹”表面,并非光滑一片,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大道纹络。方才言出法随,引动的并非他自身的法力,而是通过这些大道纹络,以自身意志为引,撬动了外界天地法则的一丝力量。
“言出法随,终究是借力,而非我力。”张天成心中明悟,“我之本源,仍是这金丹之境。若要真正掌控规则,乃至重塑规则,前路漫漫。”
他回想起凝结金丹时,于冥冥中窥见的那一角未来碎片——血海滔天,仙神陨落,域外魔影遮天蔽日,一方古老的大世界在哀鸣中崩碎……而那一切的源头,似乎都与那“惑心魔主”以及其背后更深沉的黑暗有关。甚至,他隐约感觉到了一缕来自极高远之处的“注视”,冰冷而淡漠。
“天机示警,大劫将至。玄元宗,乃至此方世界,都不过是风暴中的一叶扁舟。”张天成目光深邃,“我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不仅要守护宗门,更要在这滔天劫难中,寻得一线超脱之机。”
他不再多想,收敛心神,双手掐诀,开始运转《万法归一道经》。霎时间,洞府内的灵气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他体内,被万法金丹迅速炼化吸收,弥补着之前的消耗,并一丝丝地壮大着金丹本源。他的神魂亦在道经的滋养下,逐渐恢复,并且变得更加凝练。
……
接下来的数日,玄元宗如同一个庞大的机器,在玄诚子的主持下高效运转起来。
伤亡统计出来了,损失不小,弟子伤亡近三成,多位金丹长老带伤,但核心力量尚存。在一片悲愤中,牺牲者被隆重安葬,幸存者则化悲痛为力量,更加刻苦地修炼。
而整个宗门上下,讨论最多的,无疑是护法长老张天成那日“言出法随”的神迹。这几乎成了所有弟子心中信仰的基石,激励着每一个人。张天成的声望,在宗门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七日后,张天成出关。
他损耗已然尽复,气息更加圆融内敛,但那双眸子开阖间,偶尔流转的道韵却愈发深邃,令人不敢直视。
他出关的第一件事,便是以护法长老的身份,召集了所有金丹期以上的长老,于重建完毕的天枢殿议事。
大殿之内,气氛庄重。玄诚子坐于主位,而张天成的座位,则设于其左下首,与宗主之位几乎是平起平坐,无人有异议。
张天成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位,魔劫未消,强敌环伺。玄元宗欲存续,乃至壮大,旧制已不合时宜。”
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长老。
“即日起,宗门需行三事。”
“第一,革新传功体系。我将梳理宗门典籍,去芜存菁,并注入新的感悟,重定《玄元道典》。同时,设立‘万法阁’,我将定期于阁中讲法,不论内门外门,有缘者皆可来听。”
此言一出,众长老皆是一震。重定道典!定期讲法!这可是开宗立派之祖师才有的气魄与胸襟!这意味着,玄元宗未来的道法传承,将深深烙上张天成的印记!
“第二,整合战备力量。所有筑基以上弟子,需按修为、特长,编入‘战、法、御、辅’四部,由指定长老统辖,进行联合演练。资源向四部倾斜,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形成可战之力。”
这是要将宗门力量军事化,以应对未来的大规模冲突。长老们神色凝重,但都明白这是必要之举。
“第三,”张天成语气微顿,目光锐利起来,“主动出击,清扫周边。摸清黑巫教、以及那些魔化妖兽的巢穴分布。犯我玄元者,岂能任其来去自如?”
最后一句,杀意凛然,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主动出击!众长老心中激荡,曾几何时,玄元宗只能被动防守,而如今,在这位新任护法长老的带领下,竟要转而攻伐魔教!
玄诚子深吸一口气,率先表态:“护法长老所议三事,高瞻远瞩,切中要害!老夫代表宗门,全力支持!”
“我等附议!”众长老齐声应和,眼神火热。张天成的归来,带来的不仅是力量,更是一种睥睨天下的气概与格局!
玄元宗这艘大船,在张天成的执掌下,开始调转船头,驶向了一个充满未知与挑战,却也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新方向。
而就在张天成于宗内大刀阔斧推行变革之际,他“言出法随,力挽天倾”的事迹,也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那些侥幸逃生的妖魔的恐惧描述,迅速传遍了周遭修仙界,并向着更遥远的地域扩散而去,引发了各方势力的巨大震动。
一时间,“玄元张天成”之名,开始真正进入一些古老存在和顶尖宗门的视野。
风云,已因他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