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院,位于玄元宗外门九区中央,是连接九区与内门的重要枢纽,亦是外门精英汇聚、发布核心任务、进行重要考核与传功的场所。其建筑恢弘大气,灵气浓度远超荒字区,甚至比地字区还要浓郁几分。往来弟子气息普遍强横,神色间带着外门佼佼者特有的自信与锐气。
张天成(林凡)按照玉牌指引,穿过数道查验身份的关卡,来到了天枢院深处一座名为“跃龙门”的黑色大殿前。大殿古朴肃穆,门口并无守卫,只有两尊不知名石材雕刻的异兽匍匐,眼珠似乎会随着来人的气息微微转动。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因环境变化和新奇感带来的些微波澜,文心树在紫府中散发淡淡清辉,让他灵台始终保持清明。他迈步走入殿中。
殿内空间开阔,光线柔和。已有十数人等候在此,男女皆有,年纪看起来都不大,修为最低也是金丹初期,高的甚至有金丹后期,个个气度不凡,目光炯炯。他们彼此之间大多保持距离,或闭目养神,或打量着新来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竞争与审视意味。张天成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波澜,他收敛气息,寻了一处角落静静站立。
稍顷,一位身着玄色长袍、面容清癯、目光深邃如渊的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殿前方的高台上。他一出现,整个大殿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汇聚过去。老者气息晦涩,难以揣测,但无形中散发的威压,让在场的金丹弟子们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老夫姓墨,忝为此次跃迁考核的主持者。”老者声音平和,却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能获此资格,证明尔等在外门已有不俗表现或潜力。但跃迁考核,非比寻常,旨在筛选心性、悟性、潜力皆上乘者,为内门储备真正核心。考核内容有三,依次进行,失败者即刻退出,成功者方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现在,开始第一项——‘道心叩问’。”
墨长老袖袍一挥,大殿中央地面上,浮现出数十个仅容一人盘坐的白色蒲团,蒲团周围亮起柔和的光芒,形成一个独立的半透明光罩。
“各自选一蒲团入座。此阵会引动你们内心深处最在意、最执着、或最恐惧的念头,化作幻象心魔。坚持一炷香时间,心神不失守、不沉沦、不崩溃者,即为通过。记住,外物皆虚,唯守本心。”墨长老言简意赅。
众人神色一凛,道心拷问,最是凶险无形。不敢怠慢,纷纷上前,各自选了一个蒲团坐下。张天成也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盘膝坐定。光罩升起,隔绝了外界。
眼前景象瞬间变幻。
他仿佛回到了青羽宗,回到了大比前夕。但眼前的青羽宗并非记忆中的平和,而是火光冲天,喊杀震地!无数蒙面修士正在宗门内肆虐,云阳真人浴血苦战,叶灵儿和一众弟子被围困,岌岌可危。一个狞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林凡!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在大比上太过招摇,引来了强敌!是你害了青羽宗!你是罪人!”
强烈的愧疚、自责、愤怒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的心神。画面是如此真实,他甚至能闻到血腥味,感受到火焰的灼热。
“幻象。”张天成心中默念,文心树微微摇曳,散发清凉之意,试图稳定心神。但这幻象似乎直指他潜意识中对宗门可能因他受累的隐忧,极为逼真。
紧接着,画面再变。他出现在一片虚无之中,前方是那神秘绝美的幽月,她清冷的眸子看着他,带着一丝失望:“你太弱了。凭你,不配与我并肩。” 说罢,转身融入月光,消失不见。同时,另一个方向,叶灵儿的身影浮现,却渐渐模糊,仿佛要离他而去。孤独、无力、以及一丝淡淡的情愫纠缠,化为利刺,扎向心间。
随后,又是前世地球破碎的记忆碎片,与今生修行路上遭遇的危机、对太初秘密暴露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形成混乱而极具冲击力的精神风暴。
光罩之外,墨长老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一个个蒲团。只见不少弟子面上已露出痛苦、挣扎、甚至痴狂之色,有的浑身颤抖,有的泪流满面,有的则发出无意识的低吼。这才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
他的目光落在张天成所在的蒲团。光罩内的张天成,眉头紧锁,额角见汗,身体也微微紧绷,显然也在承受着不小的压力。但他呼吸虽略显急促,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节奏,双目紧闭,神色间更多的是凝重与对抗,而非迷失。
“此子心性倒还沉稳。”墨长老微微颔首。
此刻的张天成,正承受着幻象的轮番冲击。文心树的清凉之意虽然能保持灵台一点清明不灭,但那些直击软肋的幻象实在太过逼真,情绪浪潮一波强过一波。
“外物皆虚,唯守本心……”张天成反复默念墨长老的话,忽然福至心灵。他不再仅仅被动抵抗幻象带来的情绪冲击,而是主动运转起《太虚文心初解》中的法门。
“述”之意境展开!他不再将这些幻象视为纯粹的攻击,而是将其当作一种特殊的“信息”或“故事”。他以文心为笔,以识海为纸,开始尝试“记述”这些幻象:记录下青羽宗被攻的细节(虽假),记录下幽月话语中的情绪波动,记录下恐惧的根源……在“记述”的过程中,他仿佛从一个深陷剧情的角色,抽离成了一个冷静的“记录者”。
“承”之意境随之运转。他将这些被“记述”下来的幻象信息,承载于文心树下那部《太虚文心初解》的虚影之中,仿佛为这部精神典籍增添了一页页关于“心魔”、“执念”、“恐惧”的附录。如此一来,幻象带来的直接情绪冲击被大大削弱、分流,变成了可供分析、承载的“材料”。
同时,他坚守着自身最核心的“本心”——守护在意之人的信念、攀登大道的决心、以及源自太初的那份超然与坚韧。这核心本心,如同定海神针,在文心辅助下,岿然不动。
一炷香时间到。
所有蒲团周围的柔和光芒同时敛去,幻象消失。大殿中响起数声闷哼和急促的喘息,更有两三名弟子直接瘫软在地,脸色灰败,眼神涣散,显然未能通过。其余通过的弟子,也大多面色苍白,心有余悸。
张天成缓缓睁开眼,眼中虽有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经历淬炼后的清明与坚定。他暗自体察,文心树似乎因为刚才的“记述”与“承载”而更加凝实了几分,对自身情绪的掌控也达到了新的高度。
墨长老扫视一圈,淡淡道:“第一项,通过者十一人。失败者,可以离开了。” 立刻有天枢院的执事弟子上前,将那几名失败的弟子搀扶出去。
留下的十一人,彼此对视,眼中都多了一份凝重和对彼此的重新评估。能通过道心叩问的,无一不是心志坚毅之辈。
“第二项,‘悟性试炼’。”墨长老没有给众人太多休息时间,挥手间,十一枚颜色各异的玉简飞向每人面前,“此玉简中,记载了一门残缺的人阶上品辅助术法《敛息化影诀》的前三层基础要诀。此术法精妙,但残缺严重,运转路线多有矛盾晦涩之处。给你们一个时辰,各自参悟,并尝试将第一层‘敛息篇’完整运转一个小周天。成功者,通过。计时开始。”
众人接过玉简,不敢耽搁,立刻就地盘坐,神识沉入玉简。
张天成也握住飞来的淡青色玉简,神识探入。果然,里面记载的《敛息化影诀》前三层要诀精妙异常,旨在将自身气息、存在感乃至身形完美收敛、模拟、化入环境,是极佳的隐匿、潜行、刺探类术法。但正如墨长老所言,多处关键描述语焉不详,灵力运转路线存在明显冲突或断点,显然是故意设置的障碍,考验的就是在有限时间内,从混乱矛盾的信息中,梳理出正确逻辑、弥补缺漏、并成功实践的能力。
这对他而言,反而比单纯的道心拷问更得心应手。太虚望气术本就擅长洞察“气”之流转规律,《万象基础剑解》提供了系统的理论框架,而新成的文心,更是赋予了强大的分析、推演、整合信息的能力。
他没有急于尝试运转,而是先以文心“通读”全篇,将所有的文字描述、灵力路线图、以及那些矛盾冲突之处,清晰地“印刻”在精神典籍之中。然后,他以自身对灵力运转、气息收敛的理解为基础,开始进行推演。
在太虚望气术的视角下,任何术法的灵力运转,本质都是“气”的特定流动与组合。他将玉简中描述的路线矛盾点一一列出,结合术法“敛息化影”的核心目的——降低自身存在感,模拟环境气息——来判断哪种路线更符合这个“目的”。
文心的“述”与“承”能力在此发挥了关键作用。他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拆解与重构,将破碎矛盾的描述,按照内在的“理”重新拼接、补全。那些语焉不详之处,他根据自己的认知和太虚望气术对“气”的理解,进行合理的假设与填充。
仅仅半个时辰后,他心中已然有了一套相对完整、自洽的“敛息篇”运转方案。他没有立刻尝试,而是又在识海中模拟演练了数遍,确认无明显滞涩和冲突风险。
此时,已有心急的弟子开始尝试运转,结果身上气息忽强忽弱,光影乱闪,甚至有人闷哼一声,显然是灵力走岔,受了点小伤,连忙停下调整,脸色难看。
张天成不再犹豫,按照自己推演的路线,缓缓调动体内灵力,开始运转《敛息化影诀》第一层“敛息篇”。
灵力沿着特定经脉流转,起初略有生疏,但在太虚望气术的微观调控下,迅速变得顺畅。他身形未动,但周身的气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微弱、模糊,仿佛要融入大殿的背景之中,连存在感都降低了。一个小周天顺利完成,他依旧保持着那种近乎完美的敛息状态。
墨长老的目光再次扫过,在张天成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色。此子不仅推演补全的速度极快,运转起来也异常流畅稳定,仿佛修习过类似法门一般,但其灵力特质又明显不同。
一个时辰到。
“停下。”墨长老开口,“成功运转‘敛息篇’一个小周天者,向前一步。”
十一人中,有七人向前迈出一步。张天成赫然在列。其余四人,或脸色涨红,或气息不稳,显然是未能成功。
“第二项,通过者七人。”墨长老颔首,目光扫过这七人,尤其在张天成和另外两名气息最沉稳、成功也最快的弟子身上多看了一眼,“最后一项,‘实战演法’。你们七人,将进入‘小乾坤幻战界’,随机遭遇由阵法幻化的对手。对手实力、数量、环境皆不确定。评估标准:坚持时间、应对策略、临机应变、以及最终战果。无需击败所有对手,展现足够潜力即可。现在,入阵。”
大殿地面再次变化,出现七个闪烁着微光的传送阵图。
张天成与其他六人对视一眼,各自踏入一个阵图。
光芒一闪,张天成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怪石嶙峋、光线昏暗的沼泽地上空(模拟的飞行状态)。脚下泥沼冒着气泡,散发着腐败气息。前方雾气中,三道黑影迅速凝聚,化为三只气息堪比金丹初期的沼泽毒鳄妖,嘶吼着扑来!
战斗瞬间爆发!
张天成并不慌张,混沌长剑在手,但他并未立刻动用全力或独特剑意。他打算利用这次机会,验证一下新悟得的文心与剑道结合的实战效果,同时尽量使用在玄元宗体系内“合理”的手段。
他身形飘忽,避开毒鳄的扑击和毒液喷吐,手中长剑施展出融合了《万象基础剑解》理论的精妙剑招,每一剑都攻敌必救,配合对“气”的敏锐把握,总能料敌机先。
同时,他尝试将文心“显”意融入剑法。当他锁定一只毒鳄,以蕴含“显”意的剑招刺向其能量核心时,那毒鳄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比在矿坑干扰阴影巨兽时更明显的迟滞,仿佛其体内的能量流转被“照亮”而出现了瞬间的不协调。张天成抓住机会,一剑破开其防御,将其重创。
“效果增强了!”张天成心中微喜。文心提升后,“显”意对能量体的干扰能力明显提升。
紧接着,他又尝试将一丝“镇”之意念融入剑势。当他面对另一只毒鳄的疯狂冲撞时,长剑横栏,剑身上仿佛附加了无形的沉重枷锁,那毒鳄撞上来的势头竟被硬生生减缓了三分,让他得以从容应对。
沼泽环境突变,泥沼中又升起两只由剧毒藤蔓构成的妖物,同时天空落下腐蚀性的酸雨。张天成压力陡增,但他心神不乱,太虚望气术全面展开,洞察全局。他将敛息篇(刚刚学会的)融入身法,配合基础剑招和文心辅助,在毒鳄、藤妖和酸雨的夹击下穿梭闪避,寻隙反击。他不再追求快速杀敌,而是展示出卓越的生存能力、环境适应力以及对多种战术手段的灵活运用。
战斗持续了约一刻钟,幻境中的对手强度和数量还在缓慢增加,但张天成始终稳如磐石,虽显露出一些“吃力”的迹象(故意控制的),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化解危机。
终于,眼前的景象一阵模糊,所有敌人消失。他重新回到了大殿之中,脚下阵图光芒熄灭。
其余六人也陆续回归,有人气息粗重,有人身上带伤(幻境中的伤势会部分反馈),也有人神色相对从容。
墨长老静静地看着七人,片刻后,缓缓开口:“实战演法结束。综合三项考核表现,以下四人,通过本次跃迁考核,授予‘核心预备弟子’资格。”
他一一点名,其中赫然有张天成(林凡)的名字,另外三人则是一男两女,正是之前道心、悟性表现也最突出的几人。
“未通过者,也无需气馁,回去勤加修炼,外门大比仍有晋升之机。通过者,随我来,办理晋升手续,领取核心预备弟子令牌及相应权限说明。”
张天成心中平静,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跟随墨长老,与另外三名新晋核心预备弟子一起,走向大殿深处。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核心预备弟子,意味着更多的资源,更高的平台,也意味着更激烈的竞争和更重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