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荒字区笼罩在一片比外界更显深沉的寂静中。稀薄的灵气在夜色里流动,远不及其他区域那般星光与灵气交相辉映的瑰丽景象。丁字七十三号院内,零星几点灯火从石窗透出,映照着粗糙的石壁,更添几分清冷。
张天成(林凡)盘膝坐在甲三房的蒲团上,并未急于修炼那无用的《玄元炼气诀》。他闭目凝神,太虚望气术如同无形的触角,以房间为中心,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去。
首先感知到的是整个小院的“气”。院中连同他在内,共有七名修士居住,气息强弱不一。最强的约在筑基后期,最弱的不过炼气七八层。大多气息沉滞,带着一种被生活磨去了棱角的疲惫感,此刻或在吞吐微薄的灵气,或在沉睡。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人物。
他的神识继续延伸,越过小院矮墙,感知着整个荒字区外围区域的“势”。这里的建筑布局看似杂乱无章,依山势而建,道路崎岖,但若从“气”的流转来看,却隐约构成了一种粗犷而原始的聚灵与锁灵格局,只是似乎年久失修,许多节点黯淡无光,导致效果大打折扣。远处,荒字区深处,有几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盘踞,如同蛰伏的荒兽,带着生人勿近的警告意味,那至少是金丹后期甚至假婴修士。
“果然,荒字区并非全是庸碌之辈,只是环境使然,让许多人不得不将棱角藏起,或是另有所图。”张天成心中了然。
就在他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流淌,熟悉环境时,一丝极其微弱、近乎虚无的波动,忽然被他捕捉到。那波动并非灵力或神识,更像是一种阴影的蠕动,带着阴冷、滑腻的窥探感,悄然拂过他所在的院落,尤其是在几个新来的弟子住所外停留了稍久。
这波动隐蔽至极,若非张天成太虚望气术已臻化境,对“气”与“异常”的感知敏锐到变态,几乎无法察觉。
“有东西在暗中观察新来者……”张天成立刻将自身气息收敛得更加彻底,同时模拟出普通金丹中期修士略显浮躁不稳的灵力波动,伪装成正在努力适应新环境、调息不稳的样子。那阴影波动在他房外略一盘旋,似乎未发现异常,便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不见。
张天成并未放松警惕,心中暗自记下这股波动特征。初来乍到,便有不明存在窥伺,这荒字区的水,怕是比预想的还要浑浊。
他收回大部分神识,只留一丝警戒。取出那枚“同心玉”,输入一丝灵力。玉简微微发热,传来叶灵儿微弱却清晰的神念:“师兄,我已安顿好。地字区灵气充沛,但竞争似乎也很激烈,执事弟子言明日便有‘迎新小比’,决定初始贡献点分配。师兄那边如何?”
“一切安好,荒字区稍显简陋,但清静。按部就班即可,勿要锋芒太露,也勿要太过忍让。”张天成神念回应,简单叮嘱。他知晓叶灵儿心性坚韧,但地字区天才云集,需得提醒她把握分寸。
“灵儿明白,师兄也请多加小心。”
结束传讯,张天成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行动。当务之急,是获取宗门贡献点。没有贡献点,寸步难行,连获取基础功法之外的知识都难。根据玉简信息,新弟子第一个月有基础供给保障,但也仅够维持最低限度修炼。想要更多,就必须做任务。
他调出身份玉牌中可接取的任务列表。光幕在面前展开,条目繁多,但适合新弟子的并不多,且大多报酬低廉。
“清理‘黑风洞’外围低阶腐骨虫,每百只记一点贡献。”
“照料‘赤瘠山’灵田(灵气稀薄,作物生长缓慢),每日记两点贡献。”
“协助矿区运输‘沉铁原石’(体力活,灵气消耗大),每十方记一点贡献。”
……
皆是耗时耗力、收益微薄的苦差事。难怪荒字区弟子大多气息沉滞,恐怕许多时间都浪费在这些基础劳作上,换取微薄贡献,勉强维持修炼。
不过,张天成目光掠过这些条目,落在了最下方一条颜色略深、带有警示标记的任务上:
“调查‘废矿坑道乙十三区’近期灵气异常波动及低阶弟子失踪事件。警告:该区域曾有低阶煞气残余,近期疑似有异常生物活动迹象。任务等级:丙级下等(建议筑基后期以上弟子组队前往)。基础报酬:五十贡献点。若有额外发现或解决问题,视情况追加。”
丙级任务,已经超出普通新弟子范畴,且带有一定危险性。但也意味着更高的回报。五十点基础贡献,足以兑换不少基础丹药或查阅一些普通典籍了。
“灵气异常波动?低阶弟子失踪?”张天成若有所思。这任务出现在新弟子可接列表里,恐怕也是因为荒字区人手不足,或者……有人故意想让新来的去探路?联想到刚才的阴影窥伺,他心中警惕更甚。
但他并未退缩。风险往往与机遇并存。而且,调查这类事件,或许能更快地了解荒字区隐藏的某些秘密,以及那股阴影波动的来历。
“就它了。”张天成心神一动,接取了“调查废矿坑道乙十三区”的任务。身份玉牌上立刻显示任务已接收,并给出了废矿坑道的大致方位地图。
就在他接取任务的瞬间,身份玉牌似乎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极淡的、与那阴影波动有些类似的阴冷气息,旋即恢复正常。
“果然有猫腻。”张天成眼神微冷。这任务,或者说发布任务的渠道,恐怕不那么干净。但他艺高人胆大,倒想看看背后藏着什么。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继续闭目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同时,脑海中回忆着玄元宗外门地图,规划着明日前往废矿坑道的路线,并思考着可能遇到的情况及应对之策。
夜渐深,荒字区愈发寂静,只有山风穿过嶙峋怪石发出的呜咽声,如同荒兽的低语。
距离丁字七十三号院数里外,一处隐蔽的山坳阴影中,两点幽绿的光芒亮起,如同鬼火。
“又有人接了那个任务……还是个新来的金丹中期。”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低语,带着一丝贪婪,“嘿嘿,荒字区就这点好,‘荒料’充足,总能补充损耗……”
“小心些,这次的新人里,好像有几个底子不错的。别像上次那样,惹到硬茬子,折了‘影傀’。”另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放心,这次先让‘小家伙们’去试试成色……若是肥羊,再动手不迟。废矿坑道那里,可是天然的‘捕猎场’……”
幽绿的光芒闪烁几下,悄然隐没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张天成忽然心有所感,从入定中睁开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太虚望气术隐约捕捉到一丝残留的、充满恶意与腐朽的气息,从远处那个山坳方向传来,但一闪即逝,难以追踪。
“看来,这荒字区的‘夜’,并不平静。”他低语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腰间混沌色长剑的剑柄。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张天成推开石门,院中已有其他住户早起,多是行色匆匆,或赶往任务地点,或前往传功阁试图聆听早课。彼此之间少有交流,眼神中带着惯有的警惕与疏离。
他没有耽搁,按照玉牌地图指引,离开居住区,向着荒字区更深处、更显荒僻的西南方向行去。
越往里走,人烟愈发稀少,灵气也更加稀薄紊乱,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杂着矿石与陈年霉味的古怪气息。地势逐渐向下,巨大的、废弃的矿洞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口,零星散布在山壁之上,许多洞口已经坍塌或长满杂草。
按照地图,乙十三区在其中一个较大的废弃矿洞深处。
张天成来到矿洞入口前。洞口高约三丈,内部幽深漆黑,阵阵阴风从中吹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隐约的煞气。洞口岩壁上,用暗红色的颜料歪歪扭扭地标记着“乙十三”的字样,旁边还有几道深深的抓痕,不似人为。
他略微感应,洞口附近的灵气波动确实有些异常,时强时弱,隐隐有种被什么东西搅动、吞噬的感觉。
没有犹豫,张天成迈步走入矿洞。黑暗瞬间将他吞没,只有洞口透入的微光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他并未施展照明术法,以免打草惊蛇,太虚望气术在黑暗中反而能更清晰地“看”到气流与能量的脉络。
洞内岔路极多,如同迷宫,不少通道已经坍塌。他按照任务提示和玉牌的微弱指引,向着灵气异常波动的源头深入。
脚下不时踩到碎石或废弃的矿车轨道,空气中那股霉味与淡淡的腥气越来越浓。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岩石上爬行。
张天成停下脚步,凝神望去。在太虚望气术的视野中,前方通道转角处,数团微弱但充满贪婪与嗜血意念的“气”正在靠近。
“来了。”他手腕一翻,那柄混沌色长剑悄然握于手中,剑身无光,却隐隐与周围紊乱的灵气产生某种奇异的共鸣。
废矿坑道的第一次遭遇,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