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城立威之后,张天成并未久留。在赵烈兢兢业业地奉上大量关于中域的情报与图志后,他便带着冷月颜等人离开了这座城池,开始有计划地游历中域,一方面熟悉环境,另一方面则是寻找机缘,磨砺己身,为九年后的天穹论道做准备。
中域广袤,远超下域四荒之和。他们穿越无尽山川,跨越浩瀚大泽,见识了诸多风土人情,也与不少中域修士交手,对中域的修炼体系与实力层次有了更深的了解。元婴修士在此确实只是中坚力量,化神修士方算一方高手,而合体大能,则多是坐镇一方的霸主或大宗门的底蕴。
这一日,他们根据一份古老图志的指引,来到了一片名为“坠龙渊”的凶险之地。传说上古时期有真龙于此陨落,龙血浸染大地,龙魂怨念不散,形成了一片终年被灰黑色煞气笼罩的巨大深渊。渊内不仅煞气蚀体,更滋生了许多强大的怨龙兽与诡异禁制,寻常化神修士都不敢深入。
张天成来此,是为了寻找一种名为“龙魂晶”的顶级炼器材料,此物蕴含一丝龙魂本源,对他淬炼混沌道剑大有裨益。
一行人小心翼翼潜入坠龙渊。渊内光线昏暗,煞风呼啸,如同鬼哭。脚下是暗红色的嶙峋怪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朽气息。他们的神识在这里也受到极大压制,只能探查周围数百丈范围。
凭借着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张天成避开了一处处危险的煞气漩涡与天然禁制,斩杀了几头不开眼的元婴期怨龙兽,逐渐深入深渊腹地。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一处地图上标记的、可能孕育龙魂晶的“龙血池”时,异变陡生!
“嗡——!”
四周的煞气骤然沸腾,如同活物般向他们涌来,瞬间凝聚成一座遮天蔽日的万龙噬魂煞灭大阵!阵法之中,无数龙魂虚影咆哮,散发出侵蚀神魂、磨灭生机的恐怖力量!更有一股隐晦而强大的意志锁定了张天成,充满了恶意与贪婪!
“不好!是陷阱!”冷月颜脸色一变,太阴领域瞬间展开,月华清冷,勉强抵御着煞气的侵蚀。
柳云嫣、苏瑶等人也纷纷色变,各展手段护住己身,但在这大阵之中,他们的灵力消耗极快,且神魂受到剧烈冲击,实力大打折扣。
张天成眼神冰冷,混沌元婴震动,混沌道剑握于手中,一剑斩出,灰蒙蒙的剑光撕裂煞气,却如同泥牛入海,仅仅让大阵晃动了一下,未能破开!
“哈哈哈!张天成!本座等你多时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阵法之外,三道身影浮现。为首者,是一名身着黑袍,面容枯槁,眼窝中跳动着绿色鬼火的老者,气息赫然达到了化神初期!其身后两人,亦是元婴后期修为!
“九幽殿的蚀魂老鬼!”张天成瞬间认出来人身份,正是云璃提醒过的,九幽殿派来找他麻烦的高手!
“小子,乖乖交出你在下域夺得的那缕九幽本源,再自废修为,本座或可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定叫你尝尝万魂噬心之苦!”蚀魂老鬼狞笑着,手中一面招魂幡摇动,大阵威力再增!
恐怖的煞气与魂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众人的防御。柳云嫣、苏瑶等人已是脸色苍白,嘴角溢血,就连冷月颜的月华领域也开始摇摇欲坠。
张天成全力催动混沌道剑,剑光纵横,不断斩灭扑来的龙魂虚影,但大阵生生不息,更有蚀魂老鬼在外虎视眈眈,情况岌岌可危!
“不能再拖了!”张天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准备不惜代价,动用尚未完全掌握的混沌禁术,尝试破开阵法。
就在这时——
“唉……”
一声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带着无尽沧桑与疲惫的幽幽叹息,突兀地在整个坠龙渊响起。
这声叹息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魔力,那汹涌澎湃的万龙噬魂煞灭大阵,在这叹息声中,竟然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龙魂虚影瞬间凝固,狂暴的煞气也为之平息!
蚀魂老鬼脸上的狞笑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谁?!何方高人?!”
只见龙血池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极其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女子身影。她身着素白宫装,容颜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如同九天星辰,却又蕴含着看透世事变幻的深邃与悲悯。她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散发,但她的出现,却让这片天地都仿佛安静了下来,连那无处不在的龙魂怨念都变得温顺。
“区区化神,也敢扰吾沉眠?”宫装女子的声音空灵缥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只是轻轻抬起如玉般的手指,对着蚀魂老鬼三人所在的方向,遥遥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法则力量的剧烈波动。
但蚀魂老鬼三人,包括那化神初期的蚀魂老鬼,脸上瞬间露出极致恐惧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他们的身体,连同神魂,如同风化的沙雕,从指尖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作飞灰,彻底湮灭!
一指,灭化神!
张天成与冷月颜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是何等境界的存在?!
那宫装女子做完这一切,虚幻的身影似乎又黯淡了几分。她缓缓转过身,那双清澈的眸子落在了张天成身上。
“身负混沌,心藏鸿蒙……想不到,在这下界边荒,竟能见到这等苗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悲伤。
张天成压下心中的震惊,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晚辈张天成,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宫装女子微微颔首:“吾名……瑶光。救你,不过是恰逢其会,亦是……你命不该绝于此。”
她顿了顿,看着张天成,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肉身,直视其灵魂本源:“你可知,吾为何只剩这一缕残魂,苟延残喘于此?”
张天成摇头:“晚辈不知。”
瑶光仙子(姑且称之)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与落寞:“只因……信错了人,遭至亲至信之徒背叛,肉身崩毁,大道近乎断绝,唯留这一缕不甘之魂,借此地龙怨煞气遮掩天机,苟活至今。”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张天成感受到了一种锥心刺骨的痛楚。一位如此强大的存在,竟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唏嘘。
“吾观你,非池中之物,道心坚定,更难得的是……知恩图报。”瑶光仙子看着张天成,“救你,亦是一场交易。吾可指点你混沌大道,助你在这中域站稳脚跟,甚至……将来登临上域。但你需要答应吾一件事。”
“前辈请讲,只要晚辈力所能及,万死不辞!”张天成郑重道。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他绝非忘恩负义之辈。
瑶光仙子虚幻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吾要你,将来若有机会,修为足够时,为吾……重塑肉身,助吾……重归上域,清理门户!”
重塑肉身!助其回归上域清理门户!
这承诺,重如泰山!意味着他将来要面对的,将是瑶光仙子全盛时期的仇敌,很可能是上域的绝世大能!
但张天成没有丝毫犹豫,他迎着瑶光仙子那期盼而又带着一丝脆弱的目光,沉声道:“前辈救命之恩,重于天地!晚辈张天成在此立下天道誓言:他日若修为有成,必倾尽全力,为前辈瑶光重塑肉身,助前辈重返上域,雪恨复仇!如有违此誓,天道弃之,万劫不复!”
天道誓言成,冥冥中自有感应。
瑶光仙子眼中终于泛起一丝真正的波澜,那是一种久违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好……好孩子……”她声音微颤,“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瑶光……在此界唯一的传人。”
她屈指一弹,一点微弱却蕴含着无上道韵的星光没入张天成眉心。
“此乃《星辰塑体诀》上半部与《混沌衍星录》入门篇,你好生参悟。待你寻得‘星辰本源晶’、‘九天息壤’、‘造化青莲藕’……等物,吾再传你下半部,并亲自为你护法,炼制混沌星体,助你……破境化神!”
大量的信息涌入张天成脑海,皆是玄奥无比的炼体与修炼法门,远超他目前所见的一切功法!
“多谢师尊!”张天成恭敬拜下。这一拜,既是谢传道之恩,亦是定下师徒名分。
瑶光仙子受了他一拜,虚幻的身影更加黯淡。
“吾魂力消耗过巨,需继续沉眠……你……好自为之……小心……巡域司……”话音渐低,她的身影最终化作点点星芒,消散在龙血池上空,仿佛从未出现过。
危机解除,还意外得遇名师,获得无上传承。
张天成站在原地,感受着脑海中玄妙的功法,回想起瑶光仙子那悲伤而决绝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与动力。
上域大能,遭徒背叛,残魂飘零……这份恩情,这份因果,他接下了!
他的道路,在统一南荒、威震四荒、踏入中域之后,又与一位上域仙子的命运紧密相连。未来的征程,必将更加波澜壮阔,也注定充满了无尽的挑战与凶险。
但他道心坚定,无惧一切。
“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张天成对冷月颜等人说道,目光却已投向更遥远的未来。
为师尊瑶光重塑肉身,登临上域,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