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杰能取得如今的成就,除了王光录提供的资源,崔雨茵和“王明瑞”时不时的指点外,还要多谢几个人。
首先就是他的文道恩师-沈文渊。
或许是王至诚的乱入影响了沈文渊的既定命运,曾经引起了王至诚神魂感应的沈文渊,如今居然远离了朝堂,成为了王明杰的文道老师。
十多年前,在王至诚救走皇后太子,皇帝楚泽被八贤王楚岳夺舍的消息曝光后,作为王至诚在京城中“关系最好”的好友,沈文渊就被楚岳集团针对了(当然,楚岳层级太高,没有亲自出手针对沈文渊这位文探花)。
不过,就算没有王至诚这一层关系,在楚岳集团掌权时,沈文渊的处境也堪忧。
为了有一个好前程,也为了不再被姚家打压,他在乡试后选择了拜曾经的江海省文学政付文才为师,以此获得靠山和更好的教育资源。
这个选择,也是他最终能取得文探花功名的重要原因(教育资源大提升,且有了背景靠山)。
但是随着楚岳身份暴露(夺舍了皇帝楚泽),与李初昭达成同盟,作为和前任内阁首辅崔琰交好,与当时的内阁首辅李初昭对立的付文才(时任礼部侍郎),自然就会被楚岳和李初昭集团打压了。
付文才和沈文渊先是被针对、排挤,后多次降职,最后甚至被关入了大牢。
直到边州讨逆反正大军攻入京城,沈文渊才最终得以释放。
不过,那个时候付文才已死在了牢中,沈文渊也枯瘦如柴,甚至受了宫刑。
读书人最重气节,而宫刑是对士大夫最彻底的羞辱,比杀头更甚。
楚岳和李初昭集团中的某些人试图用这种方式,彻底摧毁了沈文渊的尊严,断绝他的前路——一个受过宫刑的人,永远不可能再在朝堂上立足(在他们当时看来)。
在边州讨逆大军攻入京城后不久,王至诚询问了一下沈文渊的现状。
也就是那个时候,消失已久的文探花沈文渊才终于重新进入了世人的视野。
世人也才想起,他似乎和王至诚同届,更似乎是王至诚的好友。
在王至诚过问后,沈文渊当时的住所很快就被发现。
果然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那是京城外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
在受了宫刑后,沈文渊之所以能坚持下来,还要多亏他所在大牢的一个狱卒的女儿是他的忠实小迷妹。
在她的请求下,那个狱卒经常会悄悄安慰沈文渊几句。
就是这几句话,让沈文渊打消了自尽的念头。
很多时候,人就是那么容易被说服。
黑暗中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光,就能让人继续坚持下去。
边州讨逆反正大军攻入京城时,也是这个狱卒在女儿的不断哀求甚至以死相逼下,悄悄将沈文渊释放,并将他接到了家中照料。
那一段时间,沈文渊的身体虽然逐渐恢复,但他整个人却逐渐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直到王至诚与沈文渊再见。
记得,那是一个傍晚,沈文渊正在院中观看夕阳,感叹他的人生就如同那轮夕阳一样,即将“落幕”。
“静深!”
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沈文渊转头,当即看见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比起当年省城客栈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当时的王至诚眉宇间多了威严,眼神更加深邃,但那份关切一如过去那般真切。
“至诚……兄……”沈文渊当时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王至诚走近沈文渊,握住他枯瘦的手。
那一瞬间,一股温润的力量从王至诚掌心传递过来,让沈文渊觉得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不是心理作用,是王至诚的神魂力量和武道真气!)
“我来晚了。”当时,王至诚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静深,你受苦了。”
沈文渊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只有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接下来的日子,王至诚时常来看他,两人偶尔会谈及朝政、天下大势。
在王至诚的尊重、谈论古今和小迷妹的关心、仔细照料下,沈文渊的身体、心态都逐渐恢复。
最后,甚至重入官场。
然而……
“至诚兄,你既已掌控大局,何不……”一次深谈中,沈文渊终于说出了压在他心底许久的话,“何不更进一步?”
王至诚看着他,目光平静:“静深是说,让我取楚氏而代之?”
“有何不可?”沈文渊的情绪有些激动,“楚泽被楚岳夺舍,楚辰年幼无知,这天下若不是你,早已大乱。你救万民于水火,有再造社稷之功,何必屈居人下,做个权臣?权臣再显赫,终究是臣子,将来必有后患!”
王至诚沉默片刻,缓缓道:“静深,你可知我理想为何?”
沈文渊一怔。
“我追求的,不是江山权柄,而是大道长生。”王至诚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若我开创新朝,必与国运绑定。就算以后传位于他人,作为新朝开创者,我也不可能与新朝完全断绝联系。到时亿万生民之愿力、江山社稷之重担,都会压上来。那是枷锁,不是自由。”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静深!”王至诚打断他,“权臣难当,后患无穷。但,我有我的道。我要的只是经历、只是积累。这天下,我会选择合适的人来治理,而我,只会做那个在幕后确保天下不乱的守护者。楚辰若贤明,我便辅佐他;他若不堪,我自会另择贤能。但我不会坐上那个位置。”
沈文渊呆呆地看着他,良久,苦笑道:“至诚兄的境界,我不懂。”
王至诚拍拍他的肩,“静深,你有大才,你的才学不该被埋没。再经历一段时间,你必能入阁拜相……”
“不。”然而,得到王至诚承诺的沈文渊却当即摇了摇头,眼神里是深深的疲惫,“至诚兄,我……我想回家。”
“静深兄……”
然而,这次轮到沈文渊来打断王至诚了,“至诚兄,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你也别勉强我!”
王至诚看着他,看到了他眼底那无法愈合的创伤,他明白沈文渊到底对他的选择不认同。
沈文渊想回家,不是他真的没有抱负,不想留在朝堂了,而是他不想跟着一位不想更进一步的权臣。
强扭的瓜不甜,也解不了渴。
最终王至诚点头,选择了放沈文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