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至诚与太子、崔琰在军帐中定下基调的同时,京城内的世家豪族们,却正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慌和猜疑之中。
那场短暂却毁天灭地般的交锋虽然已经平息,但其带来的心理冲击,却如同梦魇般萦绕在张公、赵家主等人的心头,久久不散。
他们聚集在张府那间还算完好的密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
“张公,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与王帅交手的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赵家主声音发颤地问道,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莫非……是楚岳未死?或者是他留下的后手?”另一名家主老话重提的猜测道,脸上满是恐惧,“若真是楚岳,那他潜回京城,是想做什么……?”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若楚岳真的没死,并且还拥有能与王至诚正面抗衡的实力,那他们这些“开门揖盗”的世家,岂不是首当其冲,要承受一位“镇国皇修”的滔天怒火?
“不像楚岳。”张公强自镇定,但微微颤抖的胡须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楚岳的皇道龙气霸道煊赫,而方才那股气息,阴寒孤绝,更像是……某种古老的传承。”
“古老传承?难道是某个隐世宗门的高手?”
“或者是……前朝余孽?”
“会不会是王帅的仇家?毕竟传言王帅乃至前朝隐修转世…”
众人议论纷纷,越猜越是心慌。
未知的敌人,往往比已知的更加可怕。
(他们现在已经上了王至诚的船,王至诚的敌人就是他们的敌人!)
“那……那交手波动突然停了,结果如何?是谁胜了?”有人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公身上。
这位张公可是阴神五转的“大高手”!
因此,才能成为他们的主心骨!
张公沉吟良久,缓缓摇头,面色凝重道:“气息消失得太快,难以判断。但……王帅安然返回了大营,这是可以确定的。至于那位神秘高手是败退、是离去,还是……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模糊的答案,非但没有让众人安心,反而加深了他们的恐惧。
如果那位神秘高手败了,那自然最好,说明王至诚的地位无可撼动。
但如果他没败,只是暂时退去呢?
他是否还潜伏在京城?是否会进行报复?
甚至……万一胜的是那位神秘高手呢?
虽然王至诚返回了军营,但焉知不是受了暗伤,或者达成了某种协议?
各种可怕的念头在他们脑海中滋生,让他们坐立难安。
“我们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又一位家主声音干涩,带着一丝悔意的疑问道。
早知道京城内还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强者,他们或许……或许就该再观望观望?
当然,他也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只是无赖之言。
他们,早就没有了继续“蛇鼠两端”的条件和能力。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张公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众人的颓丧,“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就再无退路!如今之计,唯有紧紧抱住王帅这棵大树,方能有一线生机!”
他环视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谁再动摇,谁就是我张世伦的敌人!别忘了,是我们打开的城门,是我们围杀的李初昭和那些不知好歹的江湖客,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唯有相信王帅!!”
听到张公张世伦此言,赵家家主赵德柱附和道:“张公此话言之有理。此刻,我们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选择既然已经做出,那就只有坚定的走下去!而且,永宁伯府……李家,他们可也凝聚起了一批人,试图,只是被我们抢先了!他们可是崔相的姻亲!若是我们内乱,他们再站出来…以李家和崔相的关系,这‘开门’的功劳,恐怕……”
此言一出,密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为了更好的保护家族,保住现有权势,在前几日策划“反正”之时,他们几家心照不宣地默契忽略了永宁伯府,就是怕李家凭借与崔家的姻亲关系,轻易摘走他们拼死搏来的“果实”。
他们需要这份功劳来自保和换取新朝的入场券,绝不容他人染指!
“李家……”张公眼神闪烁,沉吟片刻,冷笑道,“李家之前态度暧昧,除了与崔家的关系外,与姚家也牵扯不清。虽然最后没有明确支持楚岳,但也未曾像我们这般毅然反正!这份功劳,他们想抢,没那么容易!”
他压低了声音,对众人道:“当务之急,是我们要抢在李家和崔相接上头之前,将‘功劳’坐实!把我们各家凑出的犒军物资,再加三成!不,加五成!立刻送到王帅军中!劝进表中的言辞要更加恳切卑微,要突出我们是在王帅的神威感召下,幡然醒悟,弃暗投明的,绝非首鼠两端之辈!更不是崔相旧部!!”
“对!对!就这么办!”
“还是张公老成谋国!”
“我赵家愿再出白银五万两,良田千亩!”
“我刘家出珠宝三箱,城中铺面二十间!”
随着张世伦和赵德柱的你一言我一语,众人的关注点被成功转移,纷纷表态,不惜血本也要将这份“投名状”砸得实实在在。
对那神秘高手的担忧暂时只是担忧,但若是不能让王至诚满意,他们和他们的家族恐怕马上就要…
张公看着重新“团结”起来的众人,心中稍定,但眼底深处的那抹忧虑却始终未曾散去。
王至诚与那神秘高手的一战,如同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让他们彻底认清了自己的渺小和处境。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这些所谓的世家豪族,不过是风中浮萍,唯有紧紧依附大树,才能苟全。
而永宁伯府,这个因与崔家的姻亲关系,在此前成为了他们“救命稻草”的家族,此刻在他们眼中,反而成了需要警惕和排挤的对象。
权力的游戏,从来都是如此现实而残酷。
他们此刻只能拼命祈祷,祈祷王至诚是最终的胜利者,祈祷那个神秘高手不如王至诚,并且王至诚能记住他们这份“反正”的功劳。
京城的这个夜晚,对许多人而言,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