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李无极似乎仍要拒绝,楚岳继续开口了,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只要李道长愿助朕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朕愿以半壁江山之气运,助道长参悟阴阳,窥探无上大道!甚至……朕可立下血誓,将来若道长有意,大楚愿以倾国之力助道长先成阳神!”
这个条件,比之上次更加疯狂,几乎是将李无极的道途置于楚岳他自己的道途之上。
当然,这也是因为楚岳明白,邀请境外势力相助后,他几乎失去了在大争之世“首先”成就阳神的可能。
楚岳的条件,的确让李无极犹豫了一瞬。
然而,下一刻,李无极却仍旧缓慢而坚定的摇头。
“陛下,贫道上次已然言明,阴阳神山追求的是大道永恒,而非红尘权柄。至于以大楚之力助贫道先成阳神……”李无极轻轻一笑,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贫道之道只求自身!”
楚岳脸色一沉:“道长是铁了心要坐视王至诚坐大?须知此子若成气候,以其霸道,未必容得下阴阳神山这等超然之地!届时,道长还能如此刻这般逍遥吗?”
李无极目光微抬,望向天际流云,声音缥缈:“陛下,你可知为何贫道号‘无极’?天地无极,道亦无极。王至诚是变数,是劫数,亦可能是契机。强行干预,未必能得善果。顺其自然,静观其变,方合天道。至于他日王至诚是否容得下贫道……”
说到这里,李无极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楚岳,他周身那股圆融无暇的气息微微流转,虽未刻意爆发,却让楚岳感到一股深不见底的压迫感。
“那便要看他的‘道’,能否压过贫道的‘道’了。”李无极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无比的自信,“贫道之道,在于自身,在于对天地至理的追寻。外物兴衰,王朝更替,不过是这无极大道中的一缕涟漪罢了。若因畏惧未来可能之威胁,便今日违心介入,才是真正动摇了道基,自毁长城。”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你太执着于‘清除威胁’了。殊不知,有时候,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内心的恐惧与失衡。你引外兵,割疆土,耗国运,虽得一时之助,却也埋下了倾覆之根。望陛下……好自为之。”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楚岳心头。
他脸色变幻,青白交加。
李无极不仅再次拒绝,更是一语道破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与如今行险之举的巨大隐患。
“至于诸葛先生……”李无极仿佛不经意地提道,“他已在山中‘观星崖’静修,潜心悟道,不便见客。陛下还是请回吧。”
楚岳闻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诸葛明避而不见,态度也已然明确。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再劝无益,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与怒意,拱手道:“既然如此,朕……告辞!望道长勿忘今日之言,他日莫要后悔!”
说完,楚岳转身,带着一身压抑的戾气,快步下山。
此次,他连表面上的客气都难以维持。
看着楚岳消失在云雾中的背影,李无极身后,诸葛明悄然现身,脸上带着复杂之色。
“道兄,如此彻底回绝楚岳,是否……太过决绝?他如今汇聚的力量,确实非同小可。”诸葛明轻声问道,他虽已决定置身事外,但看到楚岳那近乎疯狂的阵容,心中仍不免有些波澜。
李无极淡然道:“决绝?非也。此乃明哲保身,亦是顺应天时。楚岳看似势大,实则外强中干,其国运已如风中残烛,内部人心离散,外部盟友各怀鬼胎。纵能一时得势,根基已毁,败亡只是时间问题。我阴阳神山若卷入,非但无益,反会引火烧身,将这数十年基业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转头看向诸葛明,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诸葛先生,你精于算计,当知何为‘大势’。如今之大势,不在楚岳,亦不完全在王至诚,而在那冥冥之中即将到来的‘大争之世’!”
“大争之世?”诸葛明神色一凛。
“不错。”李无极颔首,“灵气复苏渐至高潮,阳神、人仙之境已非遥不可及。未来之争,乃是道途之争,是超脱之争!届时,什么王朝霸业,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自身实力,才是立足之本,才是争夺那一线超脱之机的根本保障!”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决绝楚岳,并非怯战,而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真正风暴做准备。只有我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在未来的大争之世中抢占先机,庇护神山道统,甚至……窥得那无上之境!相比之下,楚岳与王至诚的争斗,不过是这大时代序幕中的一段插曲罢了。”
诸葛明听得心神震动,李无极果然…
“所以,道兄之意是……”
“静观其变,积蓄实力。”李无极斩钉截铁,“任由他们去斗,去争。我们只需守住阴阳神山这片净土,不断提升自我。待到大世真正来临,方是我等出世之时!届时,无论最终是楚岳胜,还是王至诚赢,亦或是其他黑马崛起,只要我拥有绝对的实力,他们便不得不正视我,仰望我,而非与我为敌!”
他看着诸葛明的眼眸沉了一沉:“先生既已入我神山,便安心在此修行。摒弃杂念,提升修为,方是正途。待你我修为更进一步,这天下虽大,何处不可去得?又何须在意眼前这一时之得失?”
诸葛明深吸一口气,彻底拜服:“道兄高见,明受教了。”
他彻底明白了李无极的战略——以不变应万变,凭实力迎未来。
这是一种基于对自身天赋和道统极度自信的宏大布局。
虽然未能说动李无极,但楚岳此番疯狂游说,却也并非全无收获。
大楚境内,那些与庞弘有着血海深仇,或本就与白家、崔家不睦,或因各种利益考量而选择押注他楚岳的世家大族、江湖门派,在楚岳许以重利(瓜分边州利益、共享皇室秘藏)和“共诛魔头转世”的大义名分下,终于不再摇摆,纷纷表态坚定支持朝廷。
哥舒氏、李氏(李思齐家族)等将门,调动家族私兵、资源,开始向京城方向汇聚。
西域金刚门、北地狂刀门等与庞弘有旧怨的江湖大派,也派出了门中精锐高手,加入讨逆联军。
一时间,楚岳麾下,除了境外虎狼之师,更增添了许多熟悉大楚内部情况、战力不俗的境内力量。
一张由内而外、铺天盖地的巨网,已然织就,只待最终收网的那一刻。
这一次,楚岳汇聚的力量,还要超过上一次。
战争的阴云,再次以更加浓重、更加黑暗的姿态,笼罩了整个大楚的天空。
所有人都知道,当这张网落下时,将不再是争霸,而是……不死不休的灭绝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