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州边境,赤水以北三百里,旌旗蔽日,营垒如林。
中央朝廷大军号称五十万,实则精锐战兵逾二十万,辅兵民夫无数,在八贤王楚岳“御驾亲征”的旗帜下,于边境线上扎下连绵营寨,军威鼎盛。
虽长途跋涉,但凭借中原腹地的雄厚底蕴和李初昭高效的后勤支撑,军士们的士气并未见明显低落。
对面,边州讨逆大军亦严阵以待。
边州军常年与北狄、西羌摩擦,实战经验丰富,虽总兵力略逊于朝廷军,约十五万战兵,但个个剽悍骁勇,依托熟悉的地形和提前构筑的工事,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
王至诚作为前军都督兼参军祭酒,已提前数日抵达前线,坐镇于边州军前军大营。
他的营寨并非在最突前的位置,却卡在了一处连接数条要道的枢纽之地,进可协同主力出击,退可倚仗侧翼山峦固守,位置至关重要。
此刻,王至诚正在帐中与几位重要将领议事。
这些重要将领,除了几位白家派来的辅助王至诚领军的将领外,还有他真正的嫡系,从江海省而来,已经初步融入边州军务体系的孙俊良、陈铁山和江志宏等人。
“报——!”一名斥候(侯七领导的斥候营麾下)疾步入帐,单膝跪地,“都督,朝廷前军约三万步骑,由骁骑将军赵光弼统领,已出营三十里,正向我方左翼‘鹰嘴崖’方向运动,似有试探之意!”
帐中几位白家将领立刻看向沙盘,议论纷纷。
“鹰嘴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赵光弼此举是何意?佯攻?”一位姓刘的副将皱眉道。
“或许是欲吸引我军注意力,为其中军主力创造机会?”
王至诚没有立刻表态,他的手指在沙盘上“鹰嘴崖”侧后一片区域虚划一下,方才缓声道:“鹰嘴崖虽显眼,但其侧后的‘野狼谷’通道更为隐蔽。赵光弼用兵向来喜正奇相合。依我之见,此三万步骑大概率明攻鹰嘴崖为虚,暗地里很可能已分派精锐,意图趁我军注意力被吸引时,快速穿过野狼谷,直插我军左翼肋部!”
听见王至诚此话,帐中众将目光投向沙盘上“鹰嘴崖”侧后方,发现果如王至诚所言。
“这是第一次领军作战之人?”不少白家将领心中微动。
但随即他们又想到了王至诚文武双鼎甲和神魂大修的身份,当即见怪不怪起来。
天资强大如王至诚,有任何超越常规的表现都不足为奇!
王至诚话落,转头看向一身劲装,气息愈发沉凝如山的陈铁山:“陈师傅,若派一军前往野狼谷设伏,依你之见,当以何种兵士为佳?”
陈铁山虽然不是军中宿将出身,但到底曾经走南闯北,经验丰富。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利益与王至诚高度一致,不会为了自己利益,给王至诚出些看似正确实际上天坑的主意。
这一点,很重要!
而且王至诚始终更相信他自己的判断和前世的经验、记忆,他人意见最多起到查漏补缺作用。
所以让陈铁山以另一个角度发表一下他的看法,对王至诚来说就足够了!
陈铁山已经进入边州军体系不短时间,只见他声若洪钟,指着沙盘道:“野狼谷地势狭窄,不利大军展开,重甲步兵与强弓硬弩最为合适!需得是耐力惊人、臂力强悍的汉子,顶住敌军先锋冲击,再用箭雨覆盖谷道。咱们边军儿郎不缺这样的好手,济养堂那些小子这几个月收纳、锻炼的儿郎们也可堪一用。他们在这几个月里被狠狠操练,弓马器械长进不少,尤其是志宏那小子带的那一营,个个都是能开强弓的力士,可以派上用场!”
在王至诚的安排下,济养堂的部分少年们(修武道的部分)已经进入了边州军体系,并训练出了不少新兵。
这些新兵不少来自王至诚的故乡江海省,曾经是光明商行的护卫等。
还有些是边州省及其附近省份的汉子!
王至诚文武双鼎甲和神魂大修的身份所带来的吸引力并不小。
不少人都愿意用生命博一个“从龙之功”!
毕竟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听见陈铁山的回答,王至诚微微颌首,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三表哥江志宏身上。
此时的江志宏已褪去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军旅磨砺出的坚毅与沉稳,他如今也在王至诚麾下任一校尉。
虽官职不高,但他在这几个月中凭借锻骨后期的扎实武艺和憨厚肯干的作风,已在边军中初步站稳脚跟,甚至利用王至诚的名头和光明商行的渠道,招募了一支约五百人的队伍。
这支队伍成分复杂,有慕名而来的边州悍勇,有从江海省北上投奔的同乡子弟,甚至还有一些从中原流落至此、身怀技艺的江湖客。
“志宏表哥,”王至诚问道,“你部可能担当此任?前往野狼谷,据险而守,将来犯之敌堵在谷内,待主力解决鹰嘴崖之敌后,再合力围歼。”
江志宏抱拳,声音坚定:“表弟…都督放心!我…末将麾下儿郎早已摩拳擦掌,野狼谷地形我早已带人反复勘验过,定不叫一兵一卒越过!”
“好!”王至诚当即下令,“那就依此策行事。刘副将,你率本部兵马佯动,增援鹰嘴崖,务必做出主力被吸引的态势。江校尉,着你即刻率本部五百精锐,并调拨铁牛部和铁山部作为补充,携带足量箭矢擂木,秘密潜入野狼谷设伏!”
“遵令!”众人齐声应诺,纷纷出帐准备。
很快,帐内就只剩下了王至诚和孙俊良。
孙俊良作为类似军师的角色也出现在了前军大营。
孙俊良看着王至诚,忽然低声道:“至诚,皇后与太子最终只升了你一等侍卫和前军都督、参军祭酒,那传言中的太子少师和辅国大将军的虚衔并未落下……你可知其中深意?”
王至诚淡然一笑,走到帐边,望着外面肃杀的军营和远处隐约可见的朝廷大军营寨,平静道:“先生,我岂能不知?济养堂那些小子们表现得太急切,让皇后和白家都心生警惕了。不过,虚名而已,无关大局。先生请看这万千将士,他们认可的是能带他们打胜仗、能保境安民的主将。只要我们能赢下这一仗,乃至赢下这场国本之争,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官场,是集众之道!而集众之道,根基在于‘众心所向’,而非一纸诏书。”
孙俊良闻言,眼神微闪:“你心中有数,老夫便放心了。权势如流水,唯有德(力)者居之。眼下,先打好这一仗才是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