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王光录与王光河眉宇间的凝重。
王光录长叹一声后,看向王至诚,语气沉重:“诚儿,京城的消息……你现在也知道了。崔相……唉,真是世事难料。若是他仍在位,以你的才学,后年春闱,高中进士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有他这层渊源在,朝中有人,你的仕途起点也将截然不同。如今……可惜,太可惜了!”
王光河也是一脸愁容,接口道:“是啊,诚儿。这下可如何是好?崔相这一倒,树倒猢狲散,他那一系的官员自身难保。后年会试,即便你文章做得花团锦簇,只怕……只怕那些考官为了避嫌,或是为了讨好新贵,也会刻意压你的名次。这可真是……”
他急得搓手,觉得儿子错过了天大的机遇。
面对两位长辈的焦虑与惋惜,王至诚却是神色平静如水。
他亲手为伯父和父亲续上热茶,声音沉稳有力:“伯父,父亲,不必过于忧心。科场之功名,虽有运道成分,但归根结底,凭的是真才实学。崔相公在朝,是锦上添花;不在,我辈学子也该凭手中之笔、胸中之墨去博取。若文章足够好,纵有打压,又能压到哪里去?终究是要以文章见真章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王光录,语气转为严肃:“倒是伯父您,以及光明商行,眼下更需谨慎。商行近年来发展迅猛,势力拓展至省外,其中固然有伯父经营有方,但也少不了借重崔相名望这层关系。如今崔相辞官,影响力必然大减,往日或许因崔相而行的方便,今后可能就成了阻碍,甚至引来觊觎。依侄儿之见,商行近期当以稳为主,逐渐收回过于外延的触角,巩固基本盘,低调行事,暂避风头为上。”
王光录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明的光芒,他微微颔首:“诚儿你所言甚是,商行之事,我自有考虑,会妥善处置。”
他看着眼前沉稳睿智的侄儿,心中那份满意与欣慰油然而生。
王至诚虽名义上是兼挑两房,但实际上却更像是一个“借种”的工具。
自崔雨茵怀孕生子后,他便极为识趣地退回二房,让两个孙儿明杰、明瑞在他们大房这边,跟着母亲崔雨茵以及他们老两口生活,从不以生父身份过多干涉,使得他们祖孙、母子关系极为融洽亲密。
这份分寸感、这份不争,让王光录深感王至诚的懂事与可靠。
如今见他遇此大事依旧能冷静分析,甚至反过来提醒自己,更是老怀甚慰。
王光录没在回龙县待太久,次日便启程返回清河府。
崔琰离任,光明商行面临战略调整,千头万绪亟待他处理。
他此行前来,与其说是报忧,但更多的是想从王至诚这里得到一份信心和安慰——即便失去了崔琰这座靠山,王至诚依然有信心能高中。
不出意外,王至诚的淡定与自信,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随着崔琰离任,王至诚已经不再仅仅寄托着他们夫妻为独子王至精“早逝”报仇的寄托,还成为了光明商行和王家的未来靠山。
王光录需要王至诚成功,更需要王至诚有信心。
王光录离开后,王光河、李如意、孙秀才、陈铁山等人看向王至诚的目光开始发生变化。
他们面色凝重,深觉王至诚错过了机会,若是王至诚在两年前的乡试后马上接着参加第二年的春闱,以王至诚的才学和崔家的关系,王至诚大概率能得中。
现在,王至诚哪怕才学再有进步,恐怕也难免会遭到针对了!
“诚儿,你这……这实在是太可惜了。若是你去年就去考了……”王光河唉声叹气。
李如意也愁容满面:“可不是嘛,好好的靠山说没就没了,这往后可怎么办?”
孙秀才捻着胡须,眉头紧锁:“朝中无人难做官,至诚少爷才学虽高,但此番恐怕真要多费许多周折了。”
陈铁山虽不善言辞,但紧握的拳头也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王至诚看着为自己忧心忡忡的亲人伙伴,心中微暖,他笑了笑,语气依旧从容:“父亲,母亲,孙先生,铁山叔,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但事已至此,惋惜无益。况且,你们的担忧,或许是多虑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即便文试一路可能因朝堂风波而增添变数,但你们莫要忘了,我乃是‘文武双举人’。”
他特意强调了“武”字。
“武道比试,与文试不同。”王至诚继续解释,语气中带着强大的自信,“弓马骑射,力量速度,这些大多有硬性的、可量化的标准。五石弓,我如今已能开得圆满,箭箭中靶心;策马奔驰,我能如履平地;演武较量,拳脚兵刃,胜负高下更是做不得假。这些硬实力,远比文章好坏更难被轻易打压和抹杀。除非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极其卑劣之事,但那代价极大,可能性反而不高。”
他稍微释放了一丝自身的气血之力,一股温润却异常浑厚的气息一闪而逝,让近前的陈铁山瞳孔一缩,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王光河、李如意等人虽不修武道,但也能感觉到儿子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沉稳力量。
“近两年我潜心修炼,未曾有一日懈怠。”王至诚收敛气息,微笑道,“文道固然不敢放下,武道更是精进不少。即便文场偶有失意,武场我亦有足够信心挣得功名。两条腿走路,总比一条腿稳当。所以,诸位实在不必过于担心。”
听到王至诚这番话,尤其是感受到他那深不可测的武道修为似乎又大有精进,众人脸上的忧色终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和新的期待。
是啊,他们差点忘了,自家这位少爷\/儿子,可是能文能武的奇才!
文路若暂有波折,武路或许便是那通天大道!
王至诚的淡定和自信,以及他所展现的坚实底气,成功地安抚了身边的人,将他们的注意力从对朝堂风波的惋惜,重新引向了对他自身强大实力的信任之上。
这就是王光河、李如意、孙秀才、陈铁山等人与王光录的差距了!
王光录从不为王至诚能否取得进士功名担心,因为他知道王至诚的武道功底,他担心的只是王至诚的文试和信心。
反而,近在咫尺,一同生活在回龙县的王光河、李如意、孙秀才、陈铁山等人却似乎忘记了王至诚文武双举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