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然忙道:“至诚兄,荒郊野外,你独自一人岂不危险?”
赵启明也劝道:“是啊,至诚兄,有何急事不能一同到了府城再办?”
连日赶路,落榜的阴霾依旧笼罩着张浩然和赵启明,但王至诚的异常状态他们也看在眼里。
他们虽然不知缘由,但始终认为王至诚会暂时克制,没想到王至诚这么快就提出单独行动。
春兰、秋菊见劝说不成,便道:“少爷,让我们随您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王至诚摇摇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不必担心,我的武功你们还信不过么?寻常毛贼近不了身。此事……颇为私密,人多了反而不便。你们按原定行程走就好!”
他顿了顿,看向春兰、秋菊,“府城会合。”
见他心意已决,且考虑到他双料举人(尤其是武举前十)的实力,众人虽仍担忧,却也无法再劝。
只是张浩然、赵启明心中不免更加失落,觉得他们与王至诚的差距已不仅是功名,更有种难以企及的境界隔阂和行为差距。
同时,他们心中也有一丝担心。
他们这次回乡可没有雇佣镖师,也没有和大商行一起,没有了王至诚这位武举人,他们接下来的路途万一遇到点意外怎么办?
但是这样的担忧,他们无法正大光明的诉诸于口,更不能以此理由阻止王至诚,不然就是破坏关系了!
王至诚连夜骑马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他依据神魂中那微妙的指引,不断调整方向,时而策马疾驰,时而静立感应。
与此同时,在距离王至诚数十里外的一处隐秘山涧中,重伤遁逃的天运先生正藏匿于此。
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神魂上的创伤远比肉体更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剧痛。
他服下了随身携带的珍贵丹药,勉强稳住伤势,但那股如跗骨之蛆的危机感却始终未曾消散。
“不对……不对……那老东西(指上古残魂)应该也伤得不轻,绝无可能追来……但这心惊肉跳的感觉又做不了假?”天运先生冷汗涔涔,强提精神,以残存魂力默默卜算。
卦象混沌,却隐现“狩”“遇”“凶”等模糊字眼。
“有人在追踪我?而且是同道中人?!”天运先生骇然失色。
他立刻意识到,很可能是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神魂大战,泄露的气息引来了附近的“猎手”!
对于神魂大修而言,重伤的同道无疑是最诱人的“大药”。
可是这个世界真的还有师父和他之外的神魂大修(神魂七转)吗?
不能大意!
既然能出现第三个(这里指王明瑞体内的上古残魂),就能出现第四个、第五个……
天运先生暗自思量。
想到王明瑞体内的上古残魂,天运先生心中又不由得生出一股“果然神魂大修都是老硬币”的愤懑感。
自师父十多年前莫名消失后,十多年来,天运先生走南闯北,始终没有遇到另外的神魂大修。
师父曾言,神魂一道的高手大多隐藏于佛道儒三家中。
但天运先生曾经也拜访过不少佛道儒三家名声在外的大德…
最终的结果却是佛道儒三家之中的确有一些神魂修士,却无一人比他更强。
慢慢的,天运先生就认为是师父太过小心,把一些低手说成是高手。
毕竟师父可是空有无人能及的神魂境界(天运先生认为),却不敢出世,只敢隐居的“求稳之人”。
曾经,天运先生对自己的判断笃信不疑!
但是,如今…
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上古残魂,哪怕借壳重生处于虚弱期,也能与他两败俱伤!
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敢“狩猎”他的神魂高手?
哪怕他现在受了重伤,但手段不硬的神魂高手可不敢“狩猎”他!
而且天运先生以残存魂力卜算,那个试图“狩猎”他的神魂高手,与他似有牵扯,而且实力最起码达到了神魂五六转的地步。
“难道真是王不叫王?之前没发现,是其他高手在躲着我?”
“可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师父吗?”
天运先生不断反思。
心中反思的同时,天运先生更不敢怠慢,不顾伤势加剧的风险,再次强行催动秘法,扭曲自身气息,掩盖天机,同时挣扎着起身,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相对好走的路径,转而向着卦象显示中唯一一丝晦暗的“生门”——地形更为复杂、气息也更混乱的深山老林深处踉跄逃去。
接下来的两日,王至诚与天运先生便如同在黑暗中跳着一场无声的追逐之舞一样。
王至诚凭借超凡的灵觉和那“机缘”的微弱牵引,总能在几个可能的方向中选出最可能的一条。
而天运先生则依靠多年经验和对危险的直觉,以及不惜损耗本源的卜算秘术,总能在王至诚逼近前,如同惊弓之鸟般改变逃遁路线。
好几次,王至诚到达某处,甚至能清晰地感应到空气中残留的、精纯却混乱的神魂力量碎片,那气息让他识海中的魂力微微躁动。
“果然是一位受了重创的高阶修士!魂力品质,恐怕不在我之下……而且,似乎与我修炼的《九转养神录》极为相似!”王至诚心中凛然,行动变得更加谨慎,内心却也变得更加好奇。
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神魂灵觉提示他是“机缘”!
但无论王至诚如何努力,却总是与那受伤的“机缘”差之毫厘。
每当王至诚以为即将追上时,那“机缘”的气息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瞬间消散,转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对方显然也精通隐匿和反追踪之术,并且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冥冥中自有天意,还是说……高阶神魂修士之间这种相互排斥、避免直接照面的规则,在起作用?”王至诚停下脚步,望着眼前苍茫的群山,若有所思。
他感到那丝“机缘”的牵引正在快速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天机混沌之中。
对方要么彻底隐匿了起来,要么已经远遁到他感应范围之外。
继续盲目追下去,已无意义,反而可能踏入未知险地。
王至诚立于山巅,寒风吹动他的衣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一点点不甘,眼神恢复清明。
“也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来这份‘机缘’,还未到入手之时。”
他调转马头,不再执着于那缥缈的感应,径直朝着清河府府城的方向,快马加鞭而去。